寂靜沉悶的大殿瞬間熱鬧起來。
“蘇垣回來了!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十分辛苦,魔域苦寒,有勞有勞。”
蘇垣隻是一名弟子,在宗門内不擔任何職務,卻備受尊敬,連許多位高權重的長老都上趕着噓寒問暖。
蘇垣靜靜站在大殿正中,似一塊玉璧,不管誰說什麼都淡淡地應着,沒有一絲一毫情緒波動,就像是個假人。
毫無意義的寒暄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淩霄宗宗主穆崇巒這才開口,“垣兒,此去魔域,情況如何?”
殿内再度安靜下來,等着蘇垣的回話。
蘇垣擡手,掌心靈氣顯形,聚成一團,清晰映出魔域邊界的情形。
一片荒蕪的沼澤中什麼都沒有,隻剩下一縷還沒來得及完全消散的靈氣。
蘇垣開口,聲音沉冷:“禀宗主,這是弟子在魔域外圍發現的一絲靈氣痕迹,十分微弱,正是叛徒秦隽所留。根據抓來的紅鳥執法隊的審訊口供,他們堅稱挖掉了秦隽的靈根,确認她死在魔域邊界。弟子調查,魔域外圍遊蕩的魔物、兇獸衆多,以腐屍維生,弟子及同門仔細搜尋,在沼澤附近發現拖拽痕迹以及部分殘留氣息的衣物碎片。”
站在蘇垣身後的其他弟子适時從乾坤袋中取出盛放衣物碎片的玉匣,交到殿内候着的道童手上。
坐在穆宗主右手側的白眉長老從袖中掏出瓷瓶,透明的液體從瓶中滴落,落到碎片上,飄起一陣霧氣。
猛地出現一聲咆哮,兇猛猙獰的妖獸張着血盆大口從霧氣中出現,又消失不見。
白眉長老神色凝重,最終看向宗主,點點頭,“确實如此。”
宗主穆崇巒神色隐怒,捏着扶手的指節泛白,咔咔作響。
“天禦院這幫人下手倒是快。這是我淩霄宗弟子,出了岔子又如何!自有我淩霄宗來處置,如今越俎代庖……”
其餘長老随聲附和,慷慨激昂,反倒是一手将秦隽拉扯長大的蘇垣格外平靜,不喜不怒,波瀾不驚。
穆宗主問:“蘇垣,當真沒有一點生還可能了?”
蘇垣點頭,拿出一盞碎裂的魂燈,魂燈遍布的裂痕,徹底熄滅,足以說明魂燈的主人死得有多凄慘。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穆宗主長歎一聲,跌坐回椅中。
穆宗主:“罷了,就當這是秦隽的命數。”
蘇垣負手而立,垂落的衣袖擋住手背上正在發燙的靈紋。
“垣兒……”穆宗主一聲歎息,“師父知道你心裡難受,但生死有命,事到如今已是闆上釘釘無力回天。師父知道你與素來與秦隽親近,她更是你一手帶大,但事情已然發生,為師勸你看開些。若因此事阻了修行的道心,想必隽兒在天有靈也不願見到這幅情景。”
蘇垣垂眸,神情乖順,“是,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穆宗主揮袖:“下去歇着吧,此去魔域難免受魔氣影響,到後山靈池淨身沐浴三日,洗去凡塵濁氣再修行不遲。”
“是,謝宗主!”
……
蘇垣帶着其他弟子退下,殿中隻剩穆門主和白眉長老。
穆門主道:“俞長老如何看?”
“秦隽之死應是闆上釘釘。但其屍骨下落恐怕另有說法。”俞白鳳長老順着胡須,“要麼被魔域中的某個人帶走了,要麼被四散的妖獸拆吞入腹了。這東西不會随着宿主的死亡消散。”
“俞長老的意思是蘇垣撒謊?”
俞白鳳神色凝重,并未妄下決斷,“難說,還需調查。為了避開天禦院耳目,另派人去魔域暗訪調查。總要找到這東西的下落,不然淩霄宗百年謀劃功虧一篑。”
回應俞白鳳長老的,又是一聲沉重的歎息。
……
魔宮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溜進攬清殿内。
系統:“宿主來辦公室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秦隽被吓了一跳,“程序寫好了嗎就來多管閑事?”
系統:“……沒有。”
“那就去寫,本職工作沒做完之前,不要浪費寶貴的時間。”
“哦。好的。”系統說。
秦隽:“記得回複收到。”
系統:“……收到。”
秦隽從袖袋中翻出龍心婆婆給她的青玉符,一路潛行到攬清殿内那副巨大的畫壁前。浮雕上天地人神鬼,赢鱗毛羽昆*,猙獰咆哮,栩栩如生。
壁畫正中,繪着一座通天的山,山上巨石林立,秦隽看向手中的符,正要将其放到石塊的凹槽裡。
“宿主的工作做完了嗎?”
“!”秦隽拍着狂跳的心口,“你又突然冒出來做什麼?”
系統:“提醒宿主記得完成本職工作,不要浪費寶貴的時間。”
秦隽:“……知道了,别來煩我。”
沉沉夜色裡,青玉符上盈起淡淡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