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仿佛睜了眼，恰在她琢磨要用什麼借口離開一會兒的時候，手機振動起來。

程靜湊到顧琉琛耳邊壓低聲音，“我去接個電話。”

顧琉琛一直盯着屏幕神色專注，對前面那對兒的行為無動于衷，聽她這麼說突然轉過臉來看向程靜。

程靜為了讓他聽清楚自己說什麼湊得比較近，顧琉琛扭臉突然，動作幅度又略大，這麼一來一去的巧合下，顧琉琛的側臉正好蹭着程靜的唇扭過來，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淡淡的薄荷味兒鑽入鼻息，程靜猝不及防地瞪大眼，呆若木雞。

顧琉琛也是一愣，定定地望着她。

幾秒後，程靜猛地回神，兩眼一彎笑道，“乖乖看電影，我去去就回。”

說完還伸手在他頭頂上輕輕拍了拍，然後起身貓着腰，靠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摸索着離了放映廳。

直到進了衛生間，程靜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渾身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她看着鏡子裡落荒而逃的自己，有點氣又有點蒙。

洗了把冷水臉之後，就開啟自省模式。

覺得尴尬是應該的，畢竟看個電影居然碰上現場版限制級激吻外加十八mo，不尴尬的是木頭。

但緊張是不應該的！

她在心口輕撫了一個來回，又揉了揉耳垂，果然舒緩不少。

程靜你是個大氣鎮定的家教，不能因為和顧同學不小心貼了下臉就耿耿于懷、自亂陣腳！

她重新摸出手機，翻開通訊記錄，顯示有一個最新的未接電話，是個陌生的外地号碼。

她本來也沒打算回電話，正要重新把手機放回衣兜，電話又響了，還被她一不小心碰到了接聽鍵。

“阿靜，是我。”

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剛出洗手間的程靜突然僵住了。

“阿靜？”

那邊沒有聽到回音，有些不确定地又叫了一聲。

程靜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黏稠的泛黃的舊夢裡。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仿佛透過厚厚的時光傳來，讓她恍惚的同時又有些頓頓的痛感。

那個在她不知所措時紅着臉跑去學校小賣部為她買衛生巾的少年突然沖破她刻意的遺忘，變得無比清晰。就連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時的餘溫都仿佛透過時光再次襲來。

“哦，我在。”程靜嗓音有些哽，像是被什麼噎了下喉嚨，好在聲線還算穩。

“我回來了。”

程靜手指收緊又放松，好一會兒才故作淡定地應了一聲，“是嗎？那恭喜師兄終于學成歸來。老師和師母一定很開心。”

那邊靜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那你呢？你高興嗎？”

程靜揚了揚嘴角，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歡欣雀躍，“當然，師兄能回來為祖國效力，我當然很高興。我這裡有點忙，回頭再聯系吧。”

說完不等那頭回應，她就利落地挂了電話，然後整個人脫力地靠在灰暗的牆壁上，閉上雙眼。

她也曾青春年少，也曾心懷憧憬，就像電影裡懷春的少女那樣戀慕陽光帥氣才華橫溢的少年。

但真不是所有的暗戀都能成真，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回應，更不是所有被回應了的感情就一定會有個好結果。

在她以為山高水遠天各一方的時候，他卻回來了。

然而，過去的終究過去了，她不想再提。

等她打點好精神，轉身往放映廳走，一擡眼就見有道影子靜默在暗沉沉的走廊深處，不用走近，隻看朦胧的身形她就已經認出那是顧琉琛。

不知他在那裡站了多久，她這邊結束了通話有了動靜時，他才不緊不慢地靠過來。

“怎麼出來了？”

顧琉琛手裡還拎着奶茶喝爆米花，他拿了一杯奶茶插好吸管遞給她，說，“裡面太悶，電影……确實沒什麼意思。”

程靜接過奶茶，溫度剛好不冷不熱，“那怎麼辦？不看了？”

其實她很想把電影看完，畢竟花了人民币，隻是一想到前排的那兩位就立刻打消了念頭，“要不去打幾盤遊戲吧，我看那邊有遊戲機。”

“我無所謂。”顧琉琛有點心不在焉。

“不感興趣？那就回去吧，其實我對遊戲也沒多大興趣。”

兩人出來時二号和三号影廳正好散場，出來的人比較多，好在過道的燈亮了，整個空間一亮堂起來，就讓人覺得又回到了人間。

二号影廳放映的是新上映的動畫大電影，觀衆以孩子和陪孩子的家長居多。

小孩子天生活潑好動，一出門就開始瘋跑，家長叫都叫不住。

其中一個七八歲小男孩一邊跑一邊對墜在後面的弟弟吐舌頭，完全沒留意到自己偏離了路線往程靜身上撞去。

顧琉琛下意識地跨了一步，擋在程靜身邊将撞過來的孩子攔住。

小男孩虎頭虎腦，撞了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說了句，“大哥哥對不起！”

顧琉琛彎了彎嘴角，難得聲音柔了幾個調，“沒關系，注意看路。”

小男孩點點頭，又要跑，孩子父親正好追過來，本是要道歉，看清是顧琉琛突然一臉驚喜，“小顧！真的是你！老遠我就覺得你身形眼熟，都沒敢認！”

孩子父親四十多歲，一身休閑裝，笑起來像個彌勒佛。

“趙總。”顧琉琛淡定地點了點頭。

程靜驚詫地望向顧琉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