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咖啡廳。
早上九點之前人很少,所以開門比較晚。
咖啡廳玻璃門裡挂了鎖,鎖上挂着塊精緻的牌子,滿滿的藝術氣息。
往來的人如果稍稍留意,就能從落地窗裡看見靠近吧台位置坐了個頭發亂糟糟的女人,正叼着奶茶吸管對着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抓耳撓腮。
正是米安安。
吧台裡面站着個妝容精緻身材高挑的女人,米安安的形象亂到登峰造極,女人則精緻得爐火純青。
“你不會一晚上都沒睡吧?”
米安安終于洩氣地拍下屏幕,趴在吧台上一邊揉眼睛一邊哀嚎,“就是一晚上沒睡!”
說着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看這精美絕倫的黑眼圈!你說我怎麼會這麼命苦!”
女人把一杯現磨的特濃咖啡放在米安安手邊,“命苦也是你自己選的路,加油吧!大神!”
米安安就着奶茶管,直接捅進精緻的咖啡杯一通牛飲。
女人歎了口氣,“牛嚼牡丹!”
米安安對她吐舌頭,“我樂意!”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鬥嘴,米安安那趴在吧台上的手機突然震了幾下,翻過來一看,她立馬精神抖擻地坐直了身體,“好消息!”
女人挑眉,“大神月收破六位數了?”
“比月收破六更驚喜!”
“那我可猜不出了。”
米安安嘿嘿笑,“有個我們盼了很久的朋友要來!”
“誰啊?”
“現在不能告訴你是誰,得保持神秘制造驚喜。”
女人一時想不出,幹脆就不再多費腦子,“行吧,你先醞釀驚喜,我的設計稿還有個尾巴要收,驚喜到了直接震我!”
“大設計師,你要不要這麼珍惜時間啊!人家還有五分鐘就到門口了!”
女人挑起精緻的眉眼,“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得擠!鑰匙在桌上,記得開門。”
米安安把蓬亂的頭發扒拉兩下,翻了個白眼。
女人正咚咚咚地爬樓梯,突然停步扭頭,“我覺得開門之前,你還是先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比較好。”
米安安下巴磕在吧台上,對着化妝盒的小鏡子左顧右盼,我這叫不修邊幅!
程靜跟在顧琉琛身後下了車,一眼望見咖啡廳橫懸在門楣上那婀娜的“暗色”兩個字,再看這犄角旮旯的位置也沒能免俗地想歪了。
顧琉琛看她表情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釋,“正經八百的咖啡廳。”
“新開的?以前沒聽說過。”
“據說開了有一兩年時間了,但很低調。而且江城說起來不小,你沒聽說過也不奇怪。”兩人正說着話,一道人影風一樣卷來,程靜甚至還沒看清對方是誰,就已經被對方摟進懷裡,差點被勒得原地升天!
六年磨砺,程靜習慣了獨來獨往,已經很不習慣與人這麼親密地擁抱,還是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
她手足無措,艱難地發聲,“你……哪位?”
正激醞釀眼淚的米安安一僵,忽然松開程靜,“是你失憶了,還是我變老了?!”
顧琉琛在旁邊回應,“不用懷疑,是你老了。”
米安安怒目相向,卻在顧琉琛疏淡的眼神中矮了氣勢。
很快又想:我可是把他的車都撞進了修理廠,他也沒拿我怎麼樣,現在已經見着程靜了,以後他沒什麼可以拿捏我了,反而得求着我助攻,我慫什麼啊!
于是又昂首挺胸硬氣不少。
程靜怎麼也沒想到顧琉琛帶她來見的人是米安安。
一直以來,她的生活都單調到可憐,讀書的時候,不是在上課就是在掙錢,同班同學的關系都比較疏淡,唯有米安安和顧天晴這麼兩個交情深厚的朋友。
要說她真的還有什麼人是特别想見的,也隻有她們了。
可六年前她人生傾覆,離開景城之後的遭遇更讓她倍感狼狽絕望,她懦弱到連最要好的朋友都沒有勇氣聯系了。
直到在碰上顧琉琛的前一秒,她都覺得隻要徹底舍掉過去一切,那些她無力改變的事情就會爛掉忘掉。
米安安打量着程靜,漸漸淚盈于睫,“六年了,你還好嗎?是不是一直都沒有好好吃飯才瘦成這樣?”
米安安的印象裡,程靜上學的時候就瘦,現在比那時候還要瘦些,摟在懷裡都讓人覺得有點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