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回神,抓住機會猛地掙開他的桎梏,狼狽地爬起來讓到一旁平複呼吸,“異性相吸,不過是男女之間那點事,會這樣很正常。換個人……”
顧琉琛眉峰一挑,眸色沉沉地打斷,“你想換誰?穆青城?他現在怕是不行吧?”
程靜臉色發綠,“顧琉琛注意言辭,念在你喝多了,不跟你一般見識……但你别太過分!”
顧琉琛一手撐着地一手搭在屈起膝蓋上,望着程靜冷笑,“果然,計劃書才過了審,程老師馬上就變了臉,如果合同簽定之後,失去利用價值的我對你來說多看一眼都心堵的吧?可你别忘了,正式的合約還沒簽字蓋章呢,而且就算簽字蓋章,隻要我不想,也有一千種方法可以廢掉!”
程靜按着胸口深呼吸,努力平複情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與醉鬼多說無益,程靜轉身就走。
顧琉琛閉眼揉了揉疼得幾乎炸裂的太陽穴,覺得眼底的東西都在重影中颠倒模糊起來。
腦子裡始終有個聲音在惡毒地尖叫——看吧!看吧!這就是事實,她根本不在乎你!她隻是在利用你,當你毫無價值的時候就會被無情地丢開!
他僅存的理智在極力地否定,想把這個惡毒的聲音抛出腦子,讓自己稍稍冷靜一點,但心理上的極緻拉扯卻讓他生理上發生條件發射,耳畔尖銳的嗡鳴之後,他半邊身子突然抽痛!
倒地的悶響讓程靜倏然刹住腳步回頭看向顧琉琛。
玄關處原本溫和的筒燈突然變得有些刺眼,燈光下顧琉琛倒在地上,痛苦地緊咬牙關,身子無聲無息地蜷縮在一起,像隻蝦米。
“你怎麼了?!”
别過來!别過來!這副羸弱的樣子……真的很難看……
顧琉琛内心瘋狂咆哮卻痛得說不一個字。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能幫你做什麼?告訴我,我該怎麼幫你?”
程靜慌張地握住顧琉琛的胳膊,掌心的觸感堅硬而緊繃,仿佛他的身體裡有數根恣意怒張的弦在拉扯着他,跟他較勁。
這時,門鈴聲再次響起,程靜想也沒想爬起來開門。
不論是誰,隻要能幫她一下,把顧琉琛送去醫院就好!
抱着這樣的心态她沒有半點遲疑地開了門,門外陸平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神色焦灼。
這是程靜第一次見陸平如此狼狽失态,但眼下她根本沒心思關注這個。
陸平的到來對她來說簡直是意外驚喜,“來得正好,快!送他去醫院,他情況不好!”
雖然早料到情況不妙,卻沒想到這麼不妙,陸平撥開程靜,快步到顧琉琛身邊摸了摸顧琉琛的左肩,叫道,“程老師快倒杯溫水來!”
程靜慌手忙腳地倒了水出來,陸平立刻把準備好的藥送到顧琉琛嘴邊,“先把藥吃了。”
痙攣帶來的痛苦太烈,好像渾身每一處神經都變得不受控制,就連面部肌肉都是僵硬的,完全不聽使喚。
顧琉琛執拗地咬着牙,渾身冷汗涔涔,好一會兒才緩了緩勁兒就着陸平的手把藥吞了。
見他吃進去藥,陸平跌坐在一旁長長地舒了口氣。
程靜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吓得六神無主,此時終于回了口氣,“他……為什麼會這樣?”
陸平看看程靜又看向仿佛剛從水裡打撈出來的顧琉琛,正要開口就被顧琉琛突然伸出的右手按住手腕。
已經滾到後頭的話,就這麼卡住,轉了個圈後又被咽了回去。
顧琉琛嘶啞着嗓子要求,“陸平,送我回去。”
陸平雖然覺得顧琉琛眼下的狀态應該躺下來好好休息,但也不能逆着顧琉琛的意思來,他能理解顧琉琛此刻要走的心情。
“你現在的狀态這麼差,怎麼走?!”程靜擰着眉阻止,“搭把手,扶他到卧室裡休息。”
顧琉琛因為剛才痙攣過力,此時渾身酸痛無力,說話都顯得中氣不足,他依然堅定地表示要離開這裡。
本來他沖過來找程靜一方面是酒精作祟,另一方面則是近段時日越發濃烈的陰郁不甘慫恿所緻,突然發病是他完全沒料到的事情。
對他來說,如果還有什麼事比六年前那場車禍更讓他難受,那就是在程靜面前發作。
最終顧琉琛沒能走成。
連續幾天夜不能寐再加上這場發作,對他消耗太大,他直接暈倒了。
關上卧室的門,程靜把唯一的一把椅子拉開對陸平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陸平知道這是要“審”他了,心裡盤算個來回說,“時間不早了,既然顧總已經睡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吃了藥就沒什麼問題了,還得麻煩程老師看顧,如果有什麼問題您再給我打電話。”
程靜抱臂擋在他面前,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你不是在外出差?”
秋後算賬正式開始。
陸平推了推眼鏡,“剛趕回來。”
“這可真及時。”
陸平笑笑,“是挺及時。”
“他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陸平斟酌片刻回答,“這個……如果您真的關心還是當面問顧總比較好,其實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到他身邊工作的時候,他就已經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