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軍士刀矛齊舉,圍在哲别身周。哲别見無可抵擋,抛下手中馬刀。朮赤上去當胸一拳,哲别并不還手,喝道:“快殺我!”随即低沉了聲音道:“可惜我不能死在英雄好漢手裡!”
鐵木真道:“你說甚麼?”
哲别道:“要是我在戰場之上,被勝過我的好漢殺了,那是死得心甘情願。現今卻是大鷹落在地下,被螞蟻咬死!”說着圓睜雙眼,猛喝一聲。察合台的六犬已把牧羊犬壓在地下亂咬,鬥然間聽到這一聲威猛異常的大喝,吓得一齊跳起身來,尾巴夾在後腿之間,畏畏縮縮的逃開。
郭靖用着敬佩的眼神看着哲别,而銀時,早已經被一大早這些煩心事弄得煩躁不已,當下 哲别這麼言語,不禁嘲諷了起來。
“是呢,英雄好漢啊!自己就是個人渣還妄想死得漂漂亮亮的嗎?”
哲别聞言被如此羞辱,頓時怒目而去。在草叢中,他自然也看見這個小女孩的身手了得,但不代表她就能如此侮辱人。當即怒道:“你說什麼?”
銀時面無表情的将被哲别藏在身後的郭靖給拎了回來,将他的傷口展現在哲别的面前。
“讓一個小孩子受到這種酷刑自己就乖巧的躲在裡面看着,你也真夠厚臉皮的呢!要死就給我死遠點啊,别在這裡拖累别人!!居然還想要什麼死在英雄好漢的手上……麻溜的趕緊給我自殺就足夠了!!”
“不過也是,别人的生命哪裡比得上自己,對吧?不過的幾道鞭子而已,算得了什麼,對吧?”
哲别頓時啞然。銀時的話句句都戳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根本沒法反駁。
郭靖悄悄的拉了拉銀時的衣角,輕輕道:“銀姐……他沒有逼我,是我自己決定不說的……所以不要怪他……”
郭靖的聲音雖然輕,但還是被每個人都聽到了。幾乎所有人都對這個才六歲智齡的小孩感到佩服不已。銀時摸了摸他的腦袋,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小子倒是有成為‘英雄好漢’的潛質呢。”
鐵木真饒有興趣的看了銀時兩眼,繼而重新回到了哲别的身上。
“你小子自稱要死在‘英雄好漢’的手裡。咱們這裡别的沒有,有的是英雄好漢。”
“大汗,别讓這小子誇口,我來鬥他。”鐵木真見是大将博爾朮,心中甚喜,道:“好,你跟他比比。”
博爾朮上前數步,喝道:“我一個人殺你,教你死得心甘情願。”哲别見他身材魁梧,聲音洪亮,喝道:“你是誰?”博爾朮道:“我是博爾朮。你沒聽見過嗎?”哲别心中一凜:“早聽說博爾朮是蒙古人中的英雄,原來是他。”橫目斜睨,哼了一聲。
鐵木真道:“你自誇弓箭了得,人家叫你做哲别。你就和我這好朋友比比箭吧。”
之後,銀時和郭靖倒是看了一場精彩至極的戰鬥。不管是這個哲别還是那個博爾朮都是相當狠角色。郭靖看的滿眼激動,銀時注意着他的反應,沉默不語。
最後這場鬧劇的結果是哲别被鐵木真折服,成為了其麾下一員。
鐵木真大喜,取出兩塊金子,賞給博爾朮一塊,給哲别一塊。哲别謝了,道:“大汗,我轉送給這孩子,可以嗎?”
鐵木真笑道:“是我的金子,我愛給誰就給誰。是你的金子,你愛給誰就給誰!”
哲别拿金子送給郭靖,郭靖搖頭不要,說道:“媽媽說的,須得幫助客人,不可要客人的東西。”
“你不要的話就給銀桑了!銀桑可缺錢了!”銀時越過郭靖拿走了哲别手中的金币。哲别見銀時,還清楚記得他曾對自己說的話,一時間情緒複雜不已。
“小孩……我确實該向你道歉。你替我挨了幾鞭子,最後我卻是成為了大汗的手下。你這幾鞭子真算是白挨啦!”
郭靖連忙搖頭,但他嘴巴笨,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來反駁。
鐵木真先前見郭靖力抗朮赤不屈,早就喜愛這孩子的風骨,當即對哲别道:“回頭你帶這孩子到我這裡。”率領隊伍,向來路去了。
鬧劇徹底結束,銀時拉着郭靖一邊給他上藥,一邊開始念念叨叨起來。
“等你媽回來看到這一身的傷肯定又會擔心的不得了了。真是的,明明這麼笨,怎麼就這麼喜歡惹麻煩呢?”
郭靖不敢反駁,他低着頭,呐呐道:“對不起,銀姐……不過,我真的不怕。”
銀時給他上藥的手停了下來。
“郭靖。”
郭靖微微一愣。
以往銀時都是喊自己“阿呆”或是“傻子”的,很少這麼認真的叫過自己的名字,如今被這麼一叫,頓時有種很緊張的感覺。
“銀……銀姐?”
銀時靜靜的注視着郭靖,認真的問道:“你想成為英雄好漢,是嗎?”
對此,郭靖毫不猶豫的重重點頭。
“在你眼裡,英雄好漢是什麼?”
郭靖用他那從出生開始就腦容量嚴重不足的腦袋很努力的想了想,并且非常拼命的組織語言回答道:“幫助别人,殺死敵人!”
“是嗎,所以你不管受到多達的折磨也依然咬死不說出藏起來的人在哪裡。這就是你認定的‘幫助别人’呢。就算你老媽在這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也會這麼幹嗎?”
郭靖重重點頭。
“是嗎。”銀時聞言,微微的笑了笑,又問道,“那麼,你覺得要成為‘英雄好漢’需要什麼樣的條件呢?”
郭靖這次回答的非常快:“要武功很厲害!銀姐很厲害!!”
這是郭靖最直觀的感受。如果他也像銀時那樣強的話,他就不會被朮赤打的這麼慘了,而且也可以真正的上陣殺敵,保護國家和百姓。
銀時倒是沒有反駁:“嗯,要很強,确實是一個條件啦,但卻不是最主要的條件哦。”
郭靖不解道:“那應該要什麼?”
銀時看着郭靖,明明笑着,但是語氣卻有股地獄惡鬼一般的幽冷。
“還真是幸虧你媽不在呢……打個比方吧,如果你媽在這裡,你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然後,那個脾氣暴躁的村長兒子抓住了你的娘親……”
郭靖愣住了,一股毛骨悚然感遍布全身。
“……他抓住了你的母親,在你的面前狠狠的鞭打她,甚至用刀砍她,将她折磨的遍體鱗傷,鮮血淋漓,隻為逼迫你說出那人的藏身之處……那麼,你會說嗎?”
郭靖全身發抖,眼神驚恐的說不出話了。
見到他這個模樣,銀時為自己的壞心眼歎了口氣。
“懂了嗎,呆子。如果你堅持不說,那你就是英雄好漢。如果你說出來了,那你就是普通人。這就是成為‘英雄好漢’的首要條件——抛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