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回來的時候，阿朱已經睡醒一覺了，問道：“如何？”

段譽搖頭：“可惜，被人提前一步過去毀掉了。”

阿朱“啊”了一聲：“到底是誰幹的？”

喬峰沉吟片刻，道：“我覺得，極有可能便是那個帶頭大哥。”

阿朱怔怔的看着喬峰，問道：“喬大爺，你這是已經證實了自己的契丹人的身份嗎？是以後要做契丹人了嗎？”

喬峰卻搖搖頭：“不，我是喬峰。”

阿朱不解，喬峰卻再次笑着說道：“我不是宋人，也不是契丹人。而是喬峰。隻是喬峰。”

阿朱還是不能理解，而能夠理解的段譽等人則露出了微笑。

這樣就好了。頂天立地的英雄喬峰本就不該被這種事情弄得愁眉苦臉。

結果，阿朱問道：“那喬大爺要為你的親生父母報仇嗎？”

段譽一愣。他倒是完全忘卻了喬峰親生父母被殺的事情，因此心中不安的看了過去。而喬峰早已經想通的一刻便已經有所決定了，點頭。

“當年我親生母親給他們殺了，我親生父親痛不欲生，躍入深谷。他人在半空，不舍得我陪他喪生，又将我抛了上來，喬峰方有今日。我父母這血海深仇，豈可不報？”喬峰說着這些，但臉上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戾氣，而隻是單純的說出事實。

段譽欲言又止。為父母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但他們畢竟是契丹人，若喬峰真的為父母報仇，就如同是認同了契丹人的身份一般。但前不久自己還說了不會在意他契丹人的身份，如今他是說不出任何自打嘴臉的話。

他悄悄看向銀時和桂，卻見他們的臉上一片坦然。

關于父母這一層，他們是早就想到了。隻是，到底是報仇還是不報仇，這終究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他自己感到迷茫的話，他們倒是會多說兩句。但既然喬峰自己早有決策，那麼，他們也自然不會多嘴。

而事實上，喬峰自己确實想的很清楚。

“我從前不知，竟然以敵為友，那已是不孝之極。今日如再不去殺了害我父母的正兇，喬某何顔生于天地之間？”

桂問道：“也就是你打算把當年參與圍剿你父母的人都殺了嗎？”

當初圍剿的第一批人員基本上都被他親爹給滅了，外加已經故去的汪幫主，就隻剩下趙錢孫，智光大師以及那位不知姓名的“帶頭大哥”了。

“他們所說的那‘帶頭大哥’，到底是誰？那封寫給汪幫主的信上，有他署名，智光和尚卻将所署名字撕下來吞入肚裡。這個‘帶頭大哥’顯然是尚在人世，否則他們就不必為他隐瞞了。”喬峰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又道，“這個帶頭大哥既能率領土豪傑，自是個武功既高、聲望又隆的人物。他信中語氣，跟汪幫主交情大非尋常，他稱汪幫主為兄，年紀比汪幫主小些，比我當然要大得多。這樣一位人物，應當并不難找，嗯，看過那封信的，有智光和尚、丐幫的徐長老和馬夫人、鐵面判官單正。那個趙錢孫，自也知道他是誰。趙錢孫已告知他師妹譚婆，想來譚婆也不會瞞她丈夫。智光和尚與趙錢孫，都是害死我父母的幫兇，那當然是要殺的，這個他媽的‘帶頭大哥’，哼，我……我要殺他全家，自老至少，雞犬不留！”

段譽被他最後的語氣吓了一跳，就連阿朱也打了個寒噤。唯獨銀時，一巴過去。

“你這是在吓唬誰呢，你這個殺人狂！”

喬峰真受了這一巴，生氣道：“你打我做什麼？難道你不贊成我為父母報仇嗎？”

銀時也是理直氣壯：“你這是單純報仇嗎？你都要屠人家滿門了！”

桂也是不贊同的說道：“所謂禍不及家人，你單純報仇倒是無不可，隻是連他無辜的家人都不放過這一點都過了。不過如果你是考慮到仇恨連鎖倒是另當别論。”

銀時也是歎了口氣：“就沖着人家好歹留了你一命，你也就别在那裡趕盡殺絕了！”

喬峰頓了頓，卻也是認同了下來。

“智光和尚四海雲遊，趙錢孫漂泊無定，要找這兩個人甚是不易。第一人就先找丐幫的徐長老去吧。”

段譽也跟着點頭：“喬兄，我會幫你的！”

看着段譽，喬峰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好兄弟！”

喬峰想起這幾日的事情，又道：“段兄，你這人十分直爽，我生平從所未遇，咱倆結為金蘭兄弟如何？”

段譽喜道：“小弟求之不得。”

兩人當下撮土為香，向天拜了八拜，一個口稱“賢弟”，一個連叫“大哥”，均是不勝之喜。

銀時見狀連連點頭：“是挺好的呢。畢竟你妹妹遍地都是，卻唯獨沒有兄弟。現在多了個兄弟也可以起到平衡的作用。”

段譽：“…………”

結拜之喜頓時化作雲煙。

既然已經決定了，幾個人在休息了一晚上後便向南而下。途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阿朱還給喬峰易容成了個大衆臉。幾個人順勢的一路來到晉南甲鎮。

結果剛到這裡，一個令他們更驚訝的消息卻傳來了。

徐長老死了。

并且是前胸後背，肋骨盡斷而死。

“一定又是喬峰那惡賊下的毒手。”

“後天在河南衛輝開吊，各幫長老、弟兄們都去祭奠，總得商量個擒拿喬峰的法子才是。”

有乞丐在那裡竊竊私語，全被喬峰他們聽到了。這讓他們非常疑惑的面面相觑。段譽不忍心喬峰受氣，正想沖出去為喬峰辯駁：明明喬峰一直與他們一塊，哪有可能殺了徐長老？隻是，喬峰阻止了他。

“事到如今，無論我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了。隻是沒想到時機竟如此湊巧，繼玄苦師父後，連徐長老也遭到了這個‘帶頭大哥’的毒手！”

喬峰已經認定了肯定是這個“帶頭大哥”幹的惡事，但銀時和桂卻還是保留意見。

銀時問道：“那現在最能夠找到的人證死了，你準備怎麼做？”

喬峰說道：“咱們該去衛輝瞧瞧，說不定能見到什麽端倪。”

阿朱道：“是，衛輝是定要去的。喬大爺，去吊祭徐長老的人，大都是你的舊部，你的言語舉止之，可别露出馬腳來。”

喬峰點頭道：“我理會得。”

當下折而東行，往衛輝而去。

第三天來到衛輝，進得城來，隻見滿街滿巷都是丐幫子弟。有的在酒樓據案大嚼，有的在小巷宰豬屠狗，更有的随街乞讨，強索硬要。

喬峰心難受，眼見号稱江湖上第一大幫的丐幫幫規廢弛，無複當年自己主掌幫務時的森嚴氣象，如此過不多時，勢将為世人所輕。雖說丐幫與他已經是敵非友，然自己多年心血廢於一旦，總覺可惜。

隻聽幾名丐幫弟子說了幾句暗語，喬峰便知徐長老的靈位設于城西一座廢園之。喬峰和段譽兩人買了些香燭紙錢、豬頭牲畜，随着旁人來到廢園，在徐長老靈位前磕頭。

至于其他人，阿朱身體還不好，繼續在客棧休息，遊坦之則繼續負責照顧阿朱，銀時和桂也嫌麻煩沒有跟過去，而是在酒樓等他們。結果倒是讓他們發現了一個人。

正是譚婆。

“那個老太婆為什麼會在這裡？”

“銀時，别這麼說。雖然人家确實是老太婆，但好歹也是有着瑪麗蘇體質的老太婆。别小看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