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前輩的葬禮辦得十分簡單。他這一輩子過得極簡,生前不是拘泥于形式的人,死後也不願意有什麼太多的流程。告知了遠方的好友後也不用他們趕來,便匆匆下了葬。
竹林深處,微風吹的竹葉沙沙作響,被風和地形渲染了的空靈鳥鳴之聲不知從哪個竹子的尖兒上傳來,脆得動人。頭頂上方,碧空深藍又清澈,唯有一朵柔軟的雲漂浮在那裡,被陽光染成了金子般的顔色,悠閑又自在。
這片綿延萬裡的竹林,冬天會覆上雪,秋天會粘點黃,無論何時都有一副好風景。無論何時這裡會是個沉眠的好地方吧。想不到那前輩竟如此會享受,給自己找了個這麼舒服的地方。
竹林中間,在一片光影斑駁的空地上,一塊矩正的石碑被立了起來。
那喚寒英的弟子為首,率領着其他弟子們站在墓前,哪怕平時再風輕雲淡,此刻望着那幾個規正的黑色大字時也不由地露出了悲傷的神情——那字是翟玉堂提前為自己刻好的。
他的師傅向來喜歡把一切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但也終歸逃不過歲月的侵蝕。
王慕給前輩的墳前放了一壇用鈎蛇釀成的酒之後,乖乖退下,站在他們身後不敢造次,等這位師兄發話。
其實之前她也問過寒英,是否需要過一段時間再來,給他留點時間收拾一下心情。畢竟師傅對于這些斬斷塵緣的修士來說,可能有時比父母更加親近一點。
可寒英當時十分嚴肅地拒絕了她,表示她應當趁熱打鐵消化在前輩本命空間的收獲,這才不枉費他師傅的一番心血。王慕見他如此堅決,況且也是為了自己好,自然也就答應下來。
果不其然,一切從簡之下,一共也沒用多久。
這不,悲傷了不到一刻鐘,寒英便換上了一副令人不敢造次的教導主任式刻闆表情,對王慕道:“我們開始吧。”
王慕畢恭畢敬:“好嘞!寒師兄,您招呼着!”
說完自己就愣了下,糟了,剛剛一緊張是不是把這位“那些年我們仍未知道姓氏”的師兄叫錯了??
聽到這聲稱呼,寒英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一路飄飄騰飛将王慕帶到了練功房,拿出了自己的大~寶~劍……哦不,重劍,對她招手:“出招吧。”
又是一個實戰派啊……
王慕将自己的劍拿了出來,也不多說,氣勢漲到了最高,霎時間,火紅的劍光如疾風驟雨般劃破了空氣,向他攻去。
寒英也不躲,他一個金丹修士還沒輪到連區區一個築基修士都招架不住的地步。随着王慕的攻勢,重劍上冒出了淡淡的白色霧氣,一冰一火便狠狠撞擊在了一起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铛!!”
王慕連帶着骨劍一起被打飛了出去。
“你既然可以吸收寒氣,那自然就能像運用火元素一樣運用它們。舉起凝神,再來。”
王慕從地上爬起來,體内周期瘋狂運轉,可冰火本就相沖,如果真那麼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那世間也就不會因為靈根的問題而少了太多修仙者。此時此刻,那寒氣就像便秘一樣好好地待在身體裡,無論如何都無法将之付諸于劍氣之上。這就像一個常年消化正常食物的正常人的胃,忽然讓它消化石頭,根本無從下手(好奇怪的比喻啊,但是我詞窮了……),但是又迫于師兄的壓力,一時間給王慕急出了滿頭大汗。
“攻過來,記得感應清楚我的周期運作。”寒英見此,再道。
“哦哦!”
……
寒英看起來不像是個巧舌如簧的人,事實證明他也确實不是。翟前輩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教的他,反正他現在成了教人的人時,是一點技巧都沒有,教給王慕一些有時生動有時晦澀的修煉方法,她實在不懂的話幹脆就是打一架,也算是身體力行了吧。
可憐王慕,不僅被他的表情威懾到,現在也是真的被打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想她也算是個放蕩不羁愛自由的人,在相熟的同輩面前那也是浪的一批。有時候更是那種“你*妹&*的、他Y&*妹*&的、你¥%他妹¥%的”、“你%&大(&爺、他¥%大¥爺,操&*你…大#¥爺”的選手,在幽州待的這幾天卻變成了“師兄早、中、晚好!”、“您有什麼建議嗎”、“您教導的真好!”、“非常感謝您!”
諸如此類,種種下來,博人轉都比這燃了。
王慕心裡苦,被揍被嫌棄也就算了,在這裡當蠢%…材的日子真是太傷自尊了,整日裡掰着手指算時辰。最終終于勝利迎來了畢業的曙光。
因為寒英不擅長火系法術,修仙路上最多開了個頭的王慕不僅不擅長寒系法術,而且不怎麼擅長火系法術。連打帶教幾天下來實在是成效甚微,無奈之下,寒英給王慕打了個大綱列了個思路,放她回去找師傅了。
所以,嚴謹點來說,她不是畢業,而是被勸退了。就是她自己不承認罷了。
但這又有什麼所謂呢?山上有師傅師伯師叔,再不濟還有師兄師姐廚子,個頂個的聰明人,總能臭死一個諸葛亮,想出來一種能讓她學會的方法。現在,前前後後耽誤了快一個月,她要去接加绯和笨熊回家啦!
聯系上了鄭英才來接她,聽說可以出發的王慕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東西,被寒英一路送着到了門口。
心情好了,表情也就自然多了,她笑着沖寒英招招手,與他辭别。
“林師兄将來有什麼打算嗎?”沒錯,寒這個姓氏太湯姆蘇了,不适合他的性格。
“我也要出發了。”
王慕微微有些驚訝:“哦?”
“這次教你,頗有些艱辛,”
“……”王慕的笑容有點跨了下去,是挺艱辛的,我這麼廢物,師兄辛苦了。
寒英卻露出了一絲微笑:“不僅僅是你的原因。你修行時間不長,基礎卻十分紮實,與當初築基修為的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外你本身能吸收寒氣,說明修行的障礙也不算太大。最終沒有達到我們預期的效果,也在我修煉不深,對師傅的功法了解不夠徹底,以至于無法像師傅那樣傳達給你。師傅常說千裡之行始于足下,與石阡前輩結伴雲遊的日子,是他修為進步最快的時候。”
那當然了,俗話說的好,不在危險中爆發就在危險中滅亡,跟着我師傅那種劃船不用漿全靠浪的家夥出門,危險常伴于身,不進步就得領便當,想不進步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