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王慕坐在一張椅子上,那上面雕刻着飛舞的龍,再擡頭看牆上挂着明顯是出自大家之手水墨畫,周圍飄着縷縷的檀香,就連屁股下面明黃色的墊子都是用上好的綢緞縫制出來的。
座位的主人來頭不小啊。
當然,最主要的是,自己前面的桌子上擺放着一摞文書,看樣子……好像有那麼點像電視裡的奏議……
作為一個從村裡走出來的姑娘,不認識這些布置很正常對吧?
王慕探前身子拿了一本翻開,頓時滿目都是晦澀的文言文,其中充斥了“臣balabala,balabala臣怎麼怎麼”這樣的字眼,頓時當年在狗耳朵村被老秀才按着讀書的痛苦回憶湧現了上來!
“啊!我的眼睛!”
她燙手一樣趕緊把東西扔了回去。
接着,她站起來,四處找鏡子并思考——所以,我現在的身份是皇上嗎?
那我有妃子嗎?
話說我不是應該從仙夢裡出來了嗎?現在是什麼狀況?
這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見門外有人在尖着嗓子吼:“皇上,蘇大人和謝将軍到了。”
“啊?”王慕踮着腳、摸屏風上珍珠的手一頓,一個“等”字還沒出口,那緊閉的大門就被“咚”地一聲給推開,緊接着一個皺皺巴巴的老頭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進來,也沒注意到王慕的尴尬,直接向前一撲,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皇上!您要為老臣作主啊!”
王慕順勢把手一背,本着你剛剛一定啥也沒看見的原則,裝作閑庭漫步的樣子緩緩走回自己的椅子前坐下,她也懶得擺什麼皇上的架子質問一句“我還沒叫你你怎麼敢闖進來”,直接道:
“免禮吧,直接站起來說出你的故事。”
門已經被打開,剩下的人見王慕沒有發難便順勢走了進來,可能就是那什麼謝将軍。這高高大大的男子倒是淡定,進門先行禮,但可惜他的聲音完全被掩蓋住了。
那一廂,老頭哭得凄慘,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一樣直接匍匐在地,一邊一五一十地講述自家孫女嫁給了這位看起來年輕帥氣的将軍之後受盡了折磨,不僅如此,他們還變本加厲地害死了她的悲涼故事。
說到孫女死亡,他指着剛進來的人破口大罵:“你這個畜生!你還老夫的孫女來啊!”
“笑話,蘇氏是不慎跌落池塘溺水而亡,與本将軍有何關系,蘇大人莫要血口噴人!”
那位謝将軍沒有得到王慕的讓他起來的話,依舊跪在原地,冷冷地反駁。
老頭激動地面紅耳赤,指着謝将軍的鼻子:“不慎溺水?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孫女自幼在江南長大極擅水性,一般的池塘怎能讓她命喪?還有,若是真像你說的這麼簡單,你又為何不敢讓我親自帶人驗屍?”
年輕男人終于皺了皺眉頭:“自幼在江南長大?她不應當自幼在京城裡嗎,怎麼會跑去江南?而且,她也從未同我說過她擅長凫水。”
“她自幼身體不好,她父親便将她送回母族那方調養,三年前才忽然吵着要回來,回來就是為了嫁你這個畜生!當初你若不願意,又何必娶她!”老頭愈發憤怒。
那謝将軍的臉色再變,正欲開口,一直坐在上首聽戲的王慕忽然插了一句嘴:“謝将軍,你府上是不是還有一位曾經救過你性命的偏房啊?”
謝将軍有些警惕地擡頭看了看王慕,似乎是在心裡把眼前這位帝王不信任他于是時刻在調查他的走向的情節過了一遍,最終還是點頭道:“回皇上,确實有這樣一位,名喚江柔。”
“哦——”王慕意味深長地點頭,又問老頭:“蘇大人,你的孫女是不是剛好叫做蘇萌萌啊?”
“回、回皇上,正是……”老頭顯然也懵了,一般來說皇上是根本不會記住區區一個大臣的孫女的,難道……?
王慕沒理他,又看向謝将軍:“我聽說,你還讓你妻子給那個江柔放血做藥引?她是自願的嗎?”
一邊的老頭聽了這話都顧不上想王慕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下意識地就沖着旁邊的男人撲了上去,王慕趕緊示意後面跟着的小太監把人拉開,看向謝将軍,仿佛在好奇他的答案。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視,都将老頭的大罵當作背景闆。将軍的表情更加冷酷,還帶了一絲淩厲,冷聲道:“她自願與否,在臣看來并不重要。她自己犯了錯,不過是做事後補救罷了,況且此事與她的死毫無幹系,陛下何必再問。”
王慕感慨:“所以,你還覺得自己挺有理啊。”
謝将軍沉聲道:“臣認為,蘇氏妒忌臣的妾室并加害于她,早已犯了七出之罪,臣念及舊情沒有休了她已然大度,現在不過是讓她在力所能及之處給臣的妾室提供藥引,修養之後便能康複。況且,夫為妻綱,既然嫁到臣家,便是臣的人,臣自然有管教的方法,陛下不宜擅自管他人的家事!”
呦,還挺叛逆。
王慕真的要被氣笑了,怪不得這丫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的樣子,這不就是我那個讓爺放血給小三喝的,素未謀面的前夫哥嗎?
當然了,那道造成她後續虛弱的血色噴泉王慕已經自動忽略了。要不是你要讓我放血,我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歸根結底還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