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

死亡體驗的順序是随機的。

在經曆了中毒、被各種武器幹掉、被受到控制的同門補刀、被精怪撕碎、自己沖上去自爆等等慘烈又詭異的死法之後，王慕竟然還總結出了一點東西。

發現的契機是她有一次前腳剛剛倒地，後腳就去了旁邊為她流淚的師叔師伯身上，主打一個自己為自己哭喪……

不說了，這太地獄了……

除了王舞，她也逐漸遇見了其他當時尚且年輕的長老，畢竟有十分之一左右的概率。

曾經牛逼哄哄的長老們現在不過一群萌新，眼睛裡透露着清澈的愚蠢，還挺有意思。

而為了讓自己崩潰的晚一點，也因為反正早晚都是死，所以王慕在見到他們的那一刻起，決定徹底放飛自我……

風吟一臉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師妹，不知道對方忽然掏出一個留影石對着自己狂拍是為了什麼。

“師妹……？？”莫不是看到太多同門死在面前所以瘋了吧？

王慕非常滿意模特的呆愣配合，拿着石頭咔咔怼臉拍，嘴裡敷衍道：“将來不知道誰能活下去，拍照留個紀念嘛，要不然後世的弟子們連臉都對不上，白瞎了黃金一代這麼響亮的名号。”

風吟：“……”怎麼莫名其妙覺得還有點道理。

旁邊一個高大的弟子猝不及防入境，有些不自在地擋臉：“……我相信我們會挺過去的——大師兄一定會有辦法的。而且，若是真的隻留下幾個人……”他歎了口氣，怆然道：“其他人也沒必要記住，徒增悲傷罷了。”

“不能這麼想啊。”王慕停止了對風吟的騷擾，轉而專心拍這位陌生的師伯，“無論将來結果如何，你們都是黃金一代，是靈劍山的希望，是讓靈劍山傳承下去的英雄。英雄，就應該被所有人記住。所以，大膽地擺出你最帥氣的姿勢來！”

“這話沒毛病啊！就是你臉皮越來越厚了啊，竟然都開始自稱英雄了~”一個束着高馬尾的高挑師姐忽然鈎住了王慕的拍攝對象，笑容明豔地擺着各種姿勢，真傳弟子的服飾在她身上都顯得格外鮮紅。

王慕大笑：“哈，咱靈劍派出來的弟子主打一個真誠。不整那些虛的。”

紅衣師姐也笑：“那就給我們多拍幾張，記得給姐拍漂亮點哦~”說着，她緊緊按住胳膊下的男人，讓其以一個略顯狼狽的姿态站在那裡。

王慕愣了一秒，接着瘋狂點頭，手上動作飛快地錄下兩人的姿态，就算如此，紅衣師姐也沒有保留過多的鏡頭——幾次閃爍過後，原地隻剩下啜泣的師兄和一灘血水。

風吟再也沒有阻止王慕的行為，他沉默了片刻：“我們走吧，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曾樂白師妹剛剛就是接觸了那棵樹才……”

衆人不再言語，快速前進。

……

“方鶴師兄，看這裡！”

方鶴茫然轉頭，正好對上了王慕的鏡頭。

“咔！”王慕特制留影靈石非常發出了一聲輕響。

方鶴皺眉：“靈雲師姐，你怎麼忽然這麼稱呼我？”

王慕：“……咳，原來你現在就是個弟弟啊……啊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啦，方、鶴、師、弟。”

能把門派那個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微表情、平時不是罰人面壁就是罰抄寫門規的掌刑長老叫做師弟，王慕有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這一趟好像也回本了？

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算了算了，不拍你了，整天一張撲克臉，一點都不上相，我拍别人去喽！”

一個更加熟悉的面孔從旁邊竄出來，半個身體都被打爛了也不忙着療傷，還笑呵呵地搶鏡頭：“靈雲師姐，拍我拍我，我笑得好看！”

師傅那張老臉（×）此時這麼青澀稚嫩，王慕忍俊不禁：“就拍一張，給其他師弟師妹們一點機會，人家長得好看的從來不搶鏡。”說着，還是咔咔給他拍了兩張，然後果然非常誠信地轉頭接着為那些生面孔拍攝。

“師姐你傷害了我！！”

“……嘿嘿”

王慕微笑着，快速閃過在場的所有人。

她不是用自己的身體，也不是用自己的東西來拍，若是還能回去必然帶不走，但是，偶爾的一次停下來她也并不想用來療傷。

畢竟這是曆史，沒有辦法改變。

那麼，就深深地記住吧，記住這群曾經在這裡嬉笑怒罵的人們，記住這群年輕人為了後來的世界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

開始的時候，王慕還有心思去做一些小動作，到後來，敵人的攻勢加緊，她幾乎沒有休息地趕路、戰鬥、目送他人死亡、最後自己也因為各種原因死掉。這樣的次數多了，每一次睜開眼，她都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疲憊與疼痛，連舉起靈石拍照的力氣都逐漸消失。

身上很痛，心裡更痛。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輪回之後再次見到王舞時，對方已經與新的幾位黃金一代會合，幾人正勉力抵擋新的進攻。

王慕下意識舉起手中的武器沖上去。

這一次來襲的魔族不算多，他們幾個人竟然擋住了第一波襲擊，敵人暫時退了下去，幾乎力竭的幾人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又是一路狂奔之後找到暫時安全的地點，王慕腿一軟，直挺挺地就要跪到地上去。

“當心。”

一隻有力的手撐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