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言稱白玉瓶……不,壁畫上的女人為……
母親?
這個親切的稱呼讓在場人莫名不寒而栗,沒有哪位母親會扯斷孩子的四肢,刺穿他的胸膛,重塑他的血肉。
正在扒拉背包的唐珂聽到“母親”二字猛然擡頭,臉色煞白,似乎極為忌憚。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斟酌再三才開口:
“王老闆剛剛和我說……”
“舉頭三尺有神明,”唐珂的聲音極輕,像是怕被人聽到般,“說不定,她就在上面看着我們呢。”
“……”
楚暮又咳嗽幾聲,臉色慘白,動作僵硬的擡頭——她之前也是這樣嗎?
她直勾勾的看着頭頂,幽深的黑瞳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天花闆某處。
“是啊,她在看着我們呢。”
楚暮輕聲重複了一遍。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的話語,楚暮捂着嘴,血從指縫間流下。她伸進口袋,想從裡面翻出些什麼。
“我……我們之前找到了一件東西,和‘母親’有關……”
她含糊不清的說。
手摸向口袋,那裡卻空空如也。
“我……我帶走了,我把它帶走……了。”
楚暮把口袋扯了出來,她把布翻了過來。她不顧自己脖子上的傷口,歪着腦袋,反手拿着匕首,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準備劃開口袋——
比起劃開口袋,這個動作更像是……
割下某個人的腦袋。
儉舟眼疾手快,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去,把匕首從她手上搶了下來。
“……”
楚暮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并不明白為什麼儉舟要把匕首搶走。儉舟安靜的回望,眼睜睜看着楚暮伸出一隻手——
那是一隻受了重傷,血肉模糊的手,遍布可怖的血痕。但楚暮卻一聲不吭,也許是因為她能夠忍受這樣的痛苦,但或許,最大的可能是——
在那些被翻開的,可怖的傷口之間,長出了一小簇嫩綠的新芽,迎風飄揚,郁郁蔥蔥。
“……”
【您的隊友“楚暮”已被授粉寄生,寄生程度:10%】
【任何生命活動都将為授粉提供養分,請盡快使被感染者失去意識,降低寄生程度,否則……】
唐珂愣了一秒,一邊念叨着姑奶奶你可别死啊,一邊瘋狂的在背包裡翻道具。儉舟望着那簇嫩芽,從口袋裡掏出了打火機和農藥,幾秒後又放了回去,最後從背包裡拿出一根鋼管。
先把她敲暈!
楚暮眨眨眼,不太理解他們的舉動,她的手懸在半空,轉了個圈,沒有把匕首搶回來,而是繼續翻口袋。
找……把東西給他們。
但是……
“……東西在哪?”
楚暮喃喃。
她繼續翻找着空空如也的口袋。
找不到。
什麼都找不到。
找不到的,這裡什麼都沒有。
你沒見過任何東西,你什麼都沒見過。
楚暮反複的揉搓着空蕩蕩的口袋,手臂上的新芽也跟着晃動,她的表情有些困惑:“我……我之前這裡有個東西……一本書……不,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是小冊子,我放進口袋了。它應該在我的口袋裡,上面有一副畫像,畫像上是一個女人……”
她頓住了,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盯着那邊悄悄靠近,捏着符咒的唐珂。
唐珂蹑手蹑腳走到楚暮背後,往她身上貼了兩張符咒。
一瞬間,符咒燒成了灰,那些灰落到地面,變成了幾條扭動的,隻剩半截的蛆蟲。
唐珂:“……”符咒好像沒用。
他下意識瞥了眼隊伍末尾那個灰頭土臉的男人,男人對他搖了搖頭,比了個手勢。唐珂僵硬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然後他一擡頭,發現半躺在石頭上的楚暮坐了起來,扭過上半身,下半身紋絲不動,居高臨下的看着捏着符咒的唐珂。
唐珂:“哈哈,你好啊。”
楚暮沒說話,她的視線是平的,眼球卻在拼命往下翻。幾秒後唐珂反應過來,楚暮看着的,是地上翻滾的蛆蟲。
【儉舟:我來。】
他拎着一根實心鋼管,杵在一旁,目光嚴肅,似乎正在挑下手的位置。
【唐珂:……】
唐珂看着那根極具份量的鋼管,遲疑幾秒——這要是放在以前,一棍子下去能把人的頭殼掀飛。但大家都是異能者,所以這種程度的攻擊,也沒事的……吧?
【儉舟:我有分寸。】
他的分寸來源于系統數據,系統提供傷害區間,告訴他如何精準把人打暈而不造成任何傷害。
掃了一眼空間,儉舟最後拿出了這根鋼管。
符合系統給出的攻擊力數值。
楚暮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直到唐珂離開,等到唐珂走出一段路後,她像是被擰上發條的玩偶,突然活過來般開口:
“不,那是一本連環畫。”
楚暮吐詞清晰,邏輯清楚:“女人在跳舞,她就像所有的書本連環畫冊上那樣宣傳的美麗而美麗在我的口袋裡……”
她說的很明白,她的隊友一定會理解她,就像他們應該理解這些鮮活的,嫩綠的生命。
儉舟悄無聲息的繞了過去,楚暮沒有發現他,依舊在自言自語:
“不,那是一副預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