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此一次?我是你爹,養活你這麼大,你就算每日供我銀子也是該的。你還敢跟我講隻此一次!”牧期這人好吃懶做,巴着棵搖錢樹當然不能隻搖一次。
不過這話出口,他又覺得沒必要争執。畢竟他是林氏丈夫,也是牧月如親爹,就算牧月如現在态度強硬,但下次他再來要銀子牧月如還能不給不成?何況,他約着朋友去賭錢喝酒,再耽誤一會兒運氣都耽誤沒了,思及此處,他擺擺手:“罷了罷了,我懶得同你講,趕快把今天賺來的銀子拿出來。”
“好!”牧月如直爽地答應下來。
這讓林氏有些驚訝,她記得昨日牧月如還說要買個帶鎖的箱子把銀子藏起來,不給牧期。
不過轉念一想,牧月如再能幹,也不可能跳出孝字這座大山……
林氏正想着,但下一瞬間,牧月如突然把袖子卷起來,氣勢洶洶進了鋪子裡,她并沒有将錢罐子抱出來,而是大發雷霆在裡面打、砸、扔、摔。
随着瓷器摔在地上的脆響和貨架轟然倒地的碰撞聲,林氏和牧期一同奔進了鋪子裡,這時的鋪子已經沒有新開業時的整齊有序,而是像被催債的破壞過一番。
“月如…你……你做什麼?”林氏不解,胭脂鋪是她們的心血,牧月如怎會因牧期要銀子就動怒把她們的心血砸了。
她蹲下來,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瓶罐,還有飛濺出來的紅色顔料。
牧期愣了,擡手指向牧月如,正要責問,卻見牧月如一記眼刀掃過來,登時想罵的話堵在了嗓子眼。
“我說了隻此一次,是因為這個鋪子以後不會再盈利,自然拿不出多的錢給爹你。”牧月如冷冷地說道,接着看向林氏:“我退出胭脂鋪的經營,此後不再是胭脂鋪的掌櫃,我勸繼母你也别做什麼胭脂了,做個賢妻良母,為爹爹生個兒子才是正事。”
“什!什麼?”牧期當然知道當務之急是錢,胭脂鋪生意一斷,飯都吃不上了,他哪有心思要兒子!
他暴跳如雷,指着牧月如的鼻子:“這胭脂鋪你們必須給我經營下去,否則,否則我就打死你們!”
牧月如勾勾唇角,昂起頭道:“那爹你就打死我們,反正打死我們,你也會餓死,咱們一家人還有我過世的親娘一起在地下團聚。”
“我是你爹!你翅膀硬了,這麼違抗我!”牧期擡手,牧月如絲毫不懼,倒是把臉更湊了幾分上來。
牧期要打下去的巴掌停在半空,他有自己的計較,當下他不過是要幾個錢,牧月如便又摔又砸,要停業反抗。依着牧月如的氣性,他這一巴掌下去,恐怕牧月如立刻就會把這鋪子一把火燒了,鬧的誰也别好過。
他又急又氣,從未想到有人會讓他這麼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他記得牧月如以前不是這樣的,鬼門關走了一趟性子竟如此剛硬,把他這個一家之主搞得這麼手足無措。
牧月如心知牧期現在已經對她有所忌憚,于是趁熱打鐵,說道:“如果你不再來胭脂鋪要銀子,那我和繼母便能靠着日積月累賺來的錢,讓我們家的生活更上一層樓,到時候爹你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如果爹你執迷不悟,要重蹈覆轍,将胭脂鋪變成第二個裁縫鋪,那索性我現在就把胭脂鋪砸的徹底,大家一塊喝西北風。”
“你!”牧期雖然暴怒,表面上卻軟和了下來,“你這又是何必。我也沒說要所有的錢,以後賺來的錢,一半給我就行。我知道維持鋪子經營也是要成本的,我知道的…我不會拿走所有錢。”
“一半?”牧月如輕嗤一聲,“我一文錢都不會給,如果爹你執意要,就是隻顧自己快活,不顧胭脂鋪的生意發展,就是不想讓胭脂鋪賺錢,就是不想讓我和繼母好過,就是想逼死我。那我現在就帶繼母去死好了。”
牧月如知道牧期根本不講道理,所以她壓根沒打算跟牧期講道理。原身和原身親娘性子都太軟和了,才會被欺負成那樣,惡人還需惡人磨,她現在就是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折騰出來個好歹,讓牧期不敢再欺負她和林氏。
事到此步,林氏也明白牧月如的用意。所謂不破不立,牧月如這一鬧是遲早的事,否則再大的家業都會被牧期敗光。
她鼓足勇氣,表示道:“胭脂鋪是我唯一活在這個世上的希望,與其看到夫君你揮霍無度,以緻胭脂鋪入不敷出,像當初的裁縫鋪一樣日漸凋零,那省的夫君打死我,我還不如現在就和月如去死。”
牧期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現在的牧月如與潑皮無賴無異,現在新娶的媳婦又這般有骨氣,而他現在對這樣的兩個人毫無辦法。
牧月如有經營鋪子的腦子,林氏有制作胭脂的手藝,這個家裡獨獨他是什麼都沒有,甚至需要仰仗她們吃飯,如此一來,他便得看着牧月如和林氏眼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