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在那女子的耳邊不停地重複道:“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這一次我一定讓你重新變回你自己,好不好?”
那女子在牧月如的一遍遍安撫中漸漸安靜了下來,再次被牧月如牽着進入了那珠簾之後。
這女子左側臉頰的瘡疤凹凸不平,就算是再好的胭脂水粉也撫平不了。就連黎錦這般自命不凡、手藝出衆的化妝師也不敢接這燙手山芋。可如今,看牧月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林绾绾和王落梨兩人也被她這淡定沉着的心态影響,焦躁的心情漸漸冷靜了下來。
牧月如仔細地檢查了胡小姐的左臉的瘡疤,皺起了眉頭。但她也隻煩惱了一刻鐘,随後便急急吩咐林绾绾到不遠處的一家戲班去借來畫“花臉”時所用的油彩,并且一再囑咐顔色種類越多越好。
林绾绾走後,牧月如又讓王落梨重新給那胡小姐上妝,并且交代隻需按照适合她完好的右臉設計妝容就好。王落梨給胡小姐重新畫好了妝容。可惜右臉越是顯得清麗絕倫,就越發襯得左臉醜陋猙獰。
簾子外的衆人見胡小姐遲遲未從珠簾後走出,不免心中失望。紛紛覺得牧月如不過是在強行挽尊,徒做無用功罷了。
畢竟這最後一位參賽者,黎錦這邊可是交出了一位經過化妝後變得國色天香、雍容華貴的美婦。反觀牧月如這邊,為了噱頭強行要為這毀容的瘋女人化妝,如今遲遲交不出人來,看來十有八九是要認輸了。
簾子外又響起了蘇賦德的各種冷嘲熱諷、陰陽怪氣,圍觀的人們也開始交頭接耳,紛紛失望地欲要離去。
珠簾響動。
衆人聞聲紛紛轉頭。
纖纖素手掀開簾子,一雙媚眼如蝴蝶煽動了一下翅膀。
所有人怔在當場,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原本不動如山的黎錦也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
椅子于地面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衆人如夢初醒,漸漸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眼前的美人臉如牡丹豔,眼如明月光。這女子右面妝容,俏麗妩媚,而左臉頰上繪着一幅“蝶戀花”的彩繪,色澤豔麗,栩栩如生,绮麗非凡。
美人同一張臉上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風采,娴靜與妖娆,天使與妖精,給人強烈地視覺沖擊,卻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隻将女子的千種風情,萬般妩媚體現得淋漓盡緻。
牧月如看着衆人和黎錦的表情,緩緩舒了一口氣,緊張得微微發抖的雙手此刻才漸漸安定了下來。
如此看來,自己還是賭對了。一籌莫展之際,牧月如腦中靈光乍現,想到了以現代的“人體彩繪”技藝來掩蓋胡小姐臉上的疤痕。
在她那個時代,“人體彩繪”已經不僅僅是一種化妝技巧,更是成為了一種藝術流行。而在如今所處的朝代,這是開了先河,極為大膽的一種創新,就連牧月如也沒有多少把握能确保這保守古闆的古代人能接受這種“過于前衛”的設計。
但不論在哪個時代,人類“美”的欣賞、追求、獵奇其實都是一樣了。
牧月如因此一戰成名,輕松赢得了今日與蘇記妝行的美妝比賽。圍觀的衆人熱情高漲,就連那見多識廣、自命不凡的黎錦都對她這新奇的“人體彩繪”大為震撼。因此,胭脂鋪的美妝用品幾乎一瞬間被激動震撼的顧客買斷貨。
牧月如将今日為胡小姐所設計的妝容取名為“半面妝”。
有好事的書生題詩“芳心錯付情緣薄,隻得胡姬半面妝。”借此諷刺京兆尹李莞飛黃騰達後忘恩負義、抛棄發妻的負心漢行為。
勝負已定,黎錦輸的心服口服,對牧家胭脂鋪刮目相看,欲攜手下之人離開。
“等等!”
滿臉不甘和怨憤的蘇賦德此刻卻擠開了衆人,沖上前來一把扯下了胭脂鋪中的珠簾。四散的珍珠瞬間滾落一地,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那藏在簾後神秘的化妝師在毫無準備之下曝光在了衆人的面前。
然而那簾子後面哪有想象中的美人,隻有一體型肥胖的婦人坐在一張圓凳上背對着大家。
衆人唏噓不已。蘇賦德看到這一幕,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一臉得意和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