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挑眉看向你，你雖然不好意思，但也心領神會地閉上眼。

一個吻落在你的唇間。

也不是不親密，至少他回來之後你們每次私下碰面都要接吻……你心裡羞赧地想。

“回頭把你的稿子發給我吧。”

“哦……謝謝。”你如夢初醒地說。

他輕笑了一聲，“不用謝，報酬我已經拿到了。”

這句話說得有點奇怪，搞得好像你出賣色相換取他幫忙一樣！作為組織的一員，你的左右手，難道不應該為你義務奉獻嗎？！

他上了車，從駕駛室裡沖你擡手示意，你目送着這輛張揚的紅色轎車緩緩駛離，然後轉過身……

然後你瞪大眼睛，僵住了。

兩個老熟人——蓋亞和馬修，手裡拎着垃圾懷裡抱着空酒瓶，站在公寓樓下沖你大眼瞪小眼。

“蓋亞，剛才戴墨鏡那個……是不是有點眼熟？”馬修一臉驚恐地問。

“是那個啊！那個紅色的家夥！剛才我們不是還在說他壞話嗎？！”蓋亞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自以為小聲地說。

“……”

你們明明是正經男女朋友，為什麼有一種偷情被抓的感覺？

【9】

幾日後，聯合廣場上人聲鼎沸，這場演講你沒有提前走漏任何消息，連現場的安保人員和邀請的記者都隻知道有軍隊的要員要來演講，并不知道演講的人是誰。

所以當你從軍用吉普上下來之後，整個廣場都炸開了鍋，那些本來看熱鬧的群衆高喊着你的名字，很快這個消息就一傳十十傳百，不斷有更多的人彙聚過來。

你親切地與他們打了招呼，臉上也學會了挂上虛僞的笑容，有十幾個士兵為你清路，護送着你走上廣場中央臨時搭建的舞台，這個陣仗并不算大，但是潛伏在人群中的便衣保镖人數更多。

你調試了一下話筒，看向台下的茫茫人海，卻很快在衆多的閃光燈和狂熱粉絲中找到了那個身形——夏亞在離你很近的位置，他今天沒有裝軍裝，而是選擇僞裝成平民當一個聽衆，他沖你笑了一下，這讓你的心安定了不少。

“大家好，我是卡爾瑪·紮比。”

一個簡單的開場白卻讓場下歡聲雷動，算算時間此時基連的罪證已經送到了他的辦公桌上，腦海中浮現出那篇你看過無數遍的演講稿，你自信的看向人群。

此時你的餘光突然捕捉到一絲銀色的亮光，不知怎的你心中突然一驚，油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卡爾瑪——！！”

嘈雜的現場讓你根本聽不到異響，一個喊聲卻隐隐穿透了喧鬧的人群，這讓你下意識地動了一下想躲開什麼，卻隻來得及聽到一個微弱的“噗嗤”聲。

你的瞳仁微微收縮，看着不遠處竭力剝開人群向你飛奔而來的夏亞，他平時總是一副萬事盡在掌握的淡然神情，你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甚至有些狼狽。

你遲緩地低下頭，看到胸前慢慢暈染開一朵血花。自己的血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疼痛也遲鈍地從胸口傳來，鋪天蓋地蔓延向四肢百骸，你的視線開始發黑，身體開始發冷而失去知覺，然後你抑制不住地向後倒去，耳邊傳來了風聲，人群的驚呼聲，還有熟悉的呼喊聲。

“卡爾瑪！！”

你跌入了一個懷抱，模糊中看到夏亞墨鏡下那雙蒼藍色眸子，此刻充滿了震驚、恐懼甚至絕望。你想說點什麼安慰他，喉嚨裡卻不斷湧上腥甜，有血沫順着你的嘴角流出，讓你一時發不出聲音。

你開場白還沒說完就倒在了演講台上，就像他的父親十一年前一樣。

你被夏亞一把抱起向台下跑去，周圍湧上來更多的熟悉面孔——是哈蒙和蘭巴拉爾，每個人都臉色蒼白寫滿了驚懼。

中槍位置是左胸，就在心髒附近，看口徑是半自動手槍裝了消音器——你的腦海裡居然異常冷靜地開始分析，得出的結論是此次恐怕真的兇多吉少，也難怪大家都是這種表情了。

你被放到擔架上送上了救護車——這本是以防圍觀人群擁擠發生危險而準備的，沒想到在你身上派上了用場。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你感到疼痛減輕了一些，血從喉嚨裡流出來後也能發出聲音了，你看着他們三個人和急救人員圍着你焦急的神情，竟然覺得有點好笑。

你也不是每次都會被命運之神眷顧，也會病，也會死，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隻能認命。

但是……

“好不甘心啊，”你不由得說，眼角也忍不住溢出淚水，“明明我……就快要成功了，好像每次不聽你的勸告都要栽跟頭，對不起。”

你剛說完，墨鏡下的那隻眼睛，竟然滑下一滴淚，順他的臉頰滴落到你的眼角。

淚是熱的。

“堅持一下，馬上到醫院了。”他的聲音有些細微的顫動。

你擡起手，想要擦幹那道淚痕，剛懸在半空就被夏亞緊緊握住，然後他低下頭，把臉貼到你的手掌上，那半張臉被染上了殷紅的血污，但他好像毫不在意。

你注視着他濕潤的雙眼，還是狠下心開口道：“我父親年紀大了，很多權力已經不在他手裡，已經對你造成不了什麼威脅了，至于多茲魯哥哥，你知道的，他本性不壞，隻是愚忠……”

“卡爾瑪！”他似乎猜出了你心中所想，握住你的手更加用力，目光突然變得狠厲起來，“你要是敢死，紮比家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你聽了慘然一笑，心中湧上幾分無可奈何，但對未知的未來也突然釋懷了。

“喜歡上你這種人，我可真是倒黴。”

“知道就好，彼此彼此。”他陰沉着臉說。

你笑了一聲，又無奈地歎息道，“那就放手去做吧……以你的身份是沒法拉攏大部分紮比派的，但是戴肯派的老人、我們組織的人還是會聽命于你，我房間衣櫃的暗格裡有我的手書，這樣紮比派支持我的人也會倒向你……加起來有将近半數，直接宣布與基連決裂以獨立的身份跟聯邦簽和平條約，失去了半數的軍力基連自己打隻有死路一條，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一定會找你談的……”

你說完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一旁的哈蒙連忙上前扶住你，聲音裡帶着哭腔，“别說了，卡爾瑪，我們馬上就到了。”

你的眼皮越來越沉，眼前也開始重影，閉上眼前是夏亞焦急的臉，他的嘴唇張張合合急迫地說着什麼，你卻已經聽不清了。

無論你有多少遺憾和不甘心，世界終歸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