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石的瞳孔猛地收縮，修長的手指握緊，但他很快又松開，把剛才捏在手中的紙在桌上鋪平，用手指按平褶皺。

“好了，廢話就不要說那麼多。”夏仰止似乎對夏沐石的反應有一絲滿意，他把自己手中的資料翻開，“索豔雲的身份确認無疑，她的死亡原因應該是被震碎了胸腹部的髒器和骨頭，而本體也應該是在這次重大傷害中消亡。你應該能推測到兇手是什麼。不過，她的屍骨出現的地點頗為耐人尋味，還有一點調查的價值。所以……”

夏仰止從資料中擡起頭，盯着面前的夏沐石，“我叫你過來，當然并不是為了像你做報告。四月中旬和四月末，頻繁有時空潮湧波動，大緻方位就在索豔雲屍骨出現的附近。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在那個時間那個方位附近吧，沒有什麼情況要對我說明嗎？”

夏沐石無動于衷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雙手交握放在身前的桌上。“潮湧頻繁，也許是到了魚群返鄉的季節了呢？”

夏仰止嘴角微微勾了勾，“沐石，坦誠相待才有利于雙方的合作。”

夏沐石站起身來，他隻是想來确定索豔雲的身份和死因，既然已經得到了證實，他便可以離開了。“夏教授，你說基因遺傳是不是很奇妙？”

夏仰止若有所思，“你是說索豔雲的後代？不一定，我多年的調查，山海族衆隻是寄居契合與人類的基因鍊，影響人類的思維與能力，它們的遺傳顯然與人類有很大差異，并不通過後代繁殖。”

“不。”夏沐石笑了，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我是指我和你，雖然我憎恨厭惡，但我和你一樣自私冷酷，沒有道德和感情。”他走到門前，又回頭對夏仰止說：“您說的對，我已經退出了，沒有必要再加入進來，再見。”

夏仰止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兒子離開，無動于衷的收拾好桌上的資料，他按了一下桌上的電話，對裡面說，“小葉，下午一點半通知第二組的人到會議室開個會。”

“好的，夏教授。2号目标需要加強監察嗎？”電話裡是剛才那個短發女孩的聲音。

“不必。”夏仰止的聲音輕松随意，“剛剛學飛的小鷹，總是覺得自己能翺翔天際。一切照常就好。”

“好的，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女孩又問道。

“嗯，三點我要出去一趟，替我備一輛車。不、不需要司機，我自己來開。”夏仰止拿起桌上的資料和鑰匙，起身離開。

————————————

下午四點，夏沐石已經回到了G大，郭銳也已經給他發來消息，他中午之前就已經回到了林江市。現在夏沐石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用鋼筆臨摹字帖，他在想事情的時候，并不太喜歡讓自己閑着，而是會給自己找一點規律的事情來做。這樣他就可以一邊做事，一邊在心裡默默的思考。

他現在正在想着林琅，想着她的眼睛。那天在高速路口的一瞬間的對視，那一片汪洋幾乎将他淹沒。從那時起，他就相信了她之前對他所說的話，也知道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她的真實。雖然他不能像對其他人一樣，透過眼睛看到她那一瞬間的想法，但卻體會到了她的力量。因此，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那如同巨浪一樣的壓力，幾乎擊碎他的思維，他隻能逃避。

但也許，她是他的希望，她是如此純粹而有力，是他從未見過的，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他或許能在她的身上找到改變自己的方法，從而擺脫這個他的父親給予他的讓他恐懼和憎恨的能力。這種透過眼睛看透他人瞬間想法，甚至對于意志不太堅定地人，還可以催眠他人的能力，并不讓夏沐石感到愉快。之前他不能好好控制的時候，甚至不敢和别人接觸，直到最近幾年他才能夠稍稍控制這種力量。如果他不想，他可以不去看。

但他無時無刻不想擺脫，他隻想做一個正常的人，可以和他人交往，不再孤獨一人。林琅，你可以幫我嗎？夏沐石在心中企盼，随即又在心中嘲諷自己，即使可以，她為什麼要拯救你？因為你出賣了她的母親，甚至以後有可能為了自己而出賣她嗎？

夏沐石停下筆，他對自己說，不！我不會出賣她，畢竟，她也許是我唯一看到的希望。這本不屬于我的血液和基因的寄生，可能隻有從她身上才能得到解脫的辦法，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