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對自己的情感,從來坦蕩,不作假,也不隐藏,喜歡的會告知于衆,想盡辦法得到。
心思的轉變,他也藏不住,曾經心高氣傲地覺得自己天賦異禀誰也比不上,後面上了個綜藝,感受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挫敗,可又不想在向希面前顯得自己比别人弱,要面子地強撐着。
向希一語點破他的好強,以及藏在心裡的,對人家更高深技術的仰慕與渴望。
沈潋的所有心思向希都能洞察到,這是十餘年相處的經驗。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沈潋了。
所以,盡管早上網友們的評論多麼讓她震驚,猜測多麼準确,她也會百分百地否定沈潋暗戀她的這個結論。
他們隻會是朋友。
向希擠過人群,通過工作證進入烤肉店,仍舊帶着墨鏡和口罩,叫人看不到一點她的面容。
整個烤肉店的規模和最晚的火鍋店不相上下,兩層樓,樓下室内,樓頂露天,室内的舞台在中央,已經擺放好了他們樂隊的樂器,按計劃,今晚會有表演。
在外面拍不到的地方,沈潋一直等着向希,所有人都在露台上,兩人通過旋轉樓梯上去。
“樓上有幾個張士自己的朋友,你肯定不認識,但是他朋友圈發過,你或許面熟。上個月經常和他們出去玩,其實就是在商讨開店的事兒,這個烤肉店不是他獨資的,背後好幾個合夥人。”
“你投資了嗎?”
旋轉樓梯的牆面,是一部沈潋樂隊的發展史,樂隊組成第一天的合照、他們日常練習的照片、舞台照、粉絲見面會…….通過樂譜線串聯在一起,裡面埋藏的音響,發着自家歌曲的曲譜。
他們的樂隊叫“only myself”,隻有我自己。樂隊裡的所有成員都一個共同點,他們的家裡人都不看好,不支持,自己一腔熱血,執着而又孤獨地追逐自己的音樂夢。
更深層,想表達出敢于突破枷鎖,隻思考自己,追求自我的獨立。
沈潋搖頭,“你知道的,我對商業性質的東西都很排斥。”
沈潋的父母原先給他安排的道路就是去經商繼承家業。
不再多言,兩人登上露台。
張士就在進口處等待,不同樂隊裡喜歡浮誇造型的隊友,張士的着裝打扮是尤其迥異的沉穩莊重。永遠幹淨整齊的短發,得體的西裝,領結挺括,皮鞋锃亮。
身形是隊員裡最瘦薄的,眉目俊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細框眼鏡,皮膚白淨通透,像清秀的書生。
今天對他來說又是個重要的日子,周身洋溢的喜悅和興奮。
“向經理來了。”
和沈潋簡單點點頭,他笑着和向希打招呼。
“張老闆開業大吉,生意興隆。”
張士謝過。
“随意吃,随意玩,我的店鋪,你們永遠是座上賓!”
“還有我呢!”
脖頸突然被人一勾,向希和沈潋都沒站住地身體一晃,轉頭看去,兩人間冒出個金毛腦袋,馥郁的香水萦繞鼻尖,赫然是姗姗來遲的金比利。
金發碧眼的小混血,有歐洲人立體精緻的五官,爽朗的個性,但内在是個純純的華國血統,一口流利的中文,英語一竅不通,跟他說“hello”,他說“俺聽不懂”,最喜歡的是音樂,其實是古詩,自認滿腹經綸。
“小向希,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外在書香氣最多的是張士,接觸久了,你會因為這個時不時冒出兩句古詩的小金毛而眼前一亮。
他負責樂隊裡的管弦樂表演,最擅長是箫和笛,以前是做一些影視動漫打鬥戲的幕後音樂,後面被隊長周晏成功挖掉牆角來組樂隊。
“一别三日,卿可安好?”向希道。
金比利收走攬在向希脖間的手,全搭在沈潋脖子上。
“一切都好,就是苦了我的沈兄,想得你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意味深長的語調,配上肉麻的表演,害得沈潋心一臊,抓住金比利自己送上門的手腕,收緊力道。
“瞎說什麼呢。”
以前向希不會把這些玩笑當真,今天内心默念,說者無意,說者無意。
手指不自然地蜷縮。
金比利受不住他的大力道,一口一個“蠻子”、“粗魯”地罵道。
周圍人聞聲看來,驚動了遠在一邊的隊長周晏。
“都來了。”
比沈潋多分穩重,比張士多分不羁,悠然自得的從容,是金比利不可能有的東方神韻。
也是一身西裝,不過樣式比張士繁華多了,流蘇的肩部,佩戴上珠寶的胸針領口,襯衫是有特意設計的不規則開口,露出大面積的肌膚,和一半鎖骨上的紋身。
下身搭配和沈潋一樣的破洞褲,紅底的長靴和整體風格相得益彰,也沒顯出任何的不倫不類。
金比利趁着沈潋注意力轉走,掙脫開魔爪,快步躲在周晏身後,有了靠山,不長記性地向沈潋做鬼臉。
“我那是實話實說,張士手裡還有某人醉的鬼哭狼嚎的視頻。”
張士配合道:
“向經理想看嗎,今兒捧場充個值,速達你郵箱。”
沈潋方寸大亂,捏緊拳頭。
“敢發你們就完蛋了。”
三人兩躲一抓,周晏夾在中間巋然不動,就像是在玩老鷹捉小雞。
向希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