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陽最烈,洋洋灑灑地落在被兩人疊的尤為規範的豆腐塊被褥上。
原先三格最強風開着的空調還是早早被被要吹來降溫的向希關滅,現在周身隻感受得到徐徐吹來的清風。
小帥家在頂樓,香樟樹還沒長到這層樓來,所以向外一看隻有湛藍的天空飄着幾朵潔白的白雲。
但小鳥的啼鳴還是飛進了窗,伴着筆尖滑落書頁的沙沙聲響。
沈潋說會靜靜地自己寫作業,向希不信,覺得他絕對還會臊皮,結果這人還真就在另一邊默不作聲地寫着,一個字也沒說。
隻有小帥時不時轉頭問他題,他才會小聲講話。
小帥剛剛被向希拿着戒尺的模樣吓到了,隻敢去找沈潋,于是本應該成為老師的向希現在落得清閑。
作業寫完後,她就拿出一個小畫本開始勾線作畫,銀亮的鉛筆先畫出小人的臉蛋,然後兩道眉毛,下面橢圓的眼睛,就用兩個芝麻豆大小的黑色線團點睛,鼻子一個大圓裡面兩個小圓,嘴巴張着一口獠牙,兩條驢耳,三根毛。身子則像烏龜殼,橫豎各兩條線分出龜殼。
“姐姐你畫得是什麼呀?”
小孩子的通病就是注意力不集中,安安分分做了十分鐘的作業,小帥就開始按耐不住,扣扣手指甲,玩玩橡皮擦,本以為沈潋也會如此,望過去,他卻在專注着寫作業,反倒是向希,竟然是她在一起摸魚。
向希畫畫時,就像修仙者修煉入定,周遭一切都被屏蔽在外,小帥的目光她自然也沒注意。
畫眉毛眼睛時,小帥還能認出來這是人,等畫上了豬鼻子和驢耳朵,就開始變得疑惑了,好奇地問道。
沈潋聞聲轉去,他專心下來學習也是意外,他一直在找着機會能和向希搭話,可自己答應過不會說一個那就不能主動出擊找話題,隻能小帥偶爾問他題時說話。
本想着總會遇見一個難題他也解不出來然後借此問向希,可二年級的題實在太簡單了,壓軸題都是小菜一碟的事兒,這種情況去問,一定會被向希當傻子看。
其實一直都是。
無奈放棄,另謀出路,謀着謀着又去偷偷看向希。清風吹在身上,鳥鳴響在耳邊,向希就在眼前,而且沒有任何的冷漠刻薄,這氛圍實在靜谧安詳,就被潛移默化地帶動着寫起了他一個字沒動的寒假作業。
突然發現寫作業也不是什麼頭疼無聊的事兒。
向希轉頭對上兩個好奇的視線,畫面的主人公離得太遠,得伸伸脖子才能看到,但向希手疾眼快,手掌朝下直接擋住了畫面,啟聲道:
“烏龜孫子王八蛋。”
小帥不解,又問:“可他怎麼挂着豬鼻子?”
向希回答得尤其幹脆,“因為它變異了。”
沈潋猜到她畫的是自己,多半是借機罵罵不請自來的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人還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差點忘記向希除了在長輩口裡學習很好以外,還會畫畫這一本事。
從前隻是看着她背着畫具去文化宮,今天這人切身在旁邊作畫,沈潋意識到自己現在才算是在真正認識向希。
走近日常生活裡的她。
他很好奇他被畫的到底是個什麼樣,
但是向希死死擋住,什麼也瞧不着。
“那為什麼還有兩條長耳朵?”
小帥還想問,向希打斷道:
“都說了是變異,那他長着蝙蝠翅膀,猴子尾巴都不奇怪,别問了,還不快點寫作業。”
小帥撅着嘴不肯動,向希手摸上旁邊的戒尺,馬上大驚失色地轉過去坐好。
向希姐姐是真的變壞了,又開始威脅他了。
小聲嘟囔道:“希姐姐你也在摸魚。”
向希耳尖聽到,戒尺真敲到了小帥頭上,不過很輕,還沒沈潋天天給他的暴栗子疼,他就捂了捂,疼痛感就消失了。
向希擡着下巴道:“我的作業做完了我才畫畫的,有何不可。”
小帥連連點頭:“可可可,非常可。”
實則委屈的他想去沈潋懷裡求安慰,卻見着人神色奇怪地望着向希,驚喜裡帶些縱容,縱容裡帶着期待。
和小帥相對視又流露出羨慕,就像在說,你能被向希打,真是好福氣。
小帥更一驚,大帥哥這是求原諒求不到,腦子魔怔了。
腦子裡聯想到他爹和媽媽發生矛盾,馬上富二話不說就開始跪搓衣闆,準備被曲韶雅暴打一頓解氣的卑微模樣。
他也很聰明的意識到一件事兒,沈大帥不再會是他無人敢惹的大哥,大哥頭上還有個頭兒——向希。
于是對向希的态度裡,又多了分恭敬。
這次是真的開始認真寫作業了。
再走神他害怕被向希和沈大帥混合雙打。
向希不知他腦子裡的唧唧歪歪,隻知道被發現一次她在畫畫後,時不時就有視線偷偷飛了過來。
她一擡頭又飛回去,如此熟悉的被偷窺過程,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某人心虛地扣扣手指,翻翻橡皮,腳抖得跟帕金森一樣,向希忍無可忍,三筆結束完猴子尾巴,毫不留情地把新出品的畫作揉成一個紙團,然後利索地投進對面的垃圾桶。
“砰”一聲脆響,沈潋沒忍住驚訝,出聲道:
“你怎麼扔了?”
向希毫不留情地道:“不喜歡的就應該扔進垃圾桶。”
“那你可以給我啊!”,沈潋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