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上鼓起越來越大的凸起,雕刻繁紋的金屬在破碎的那一刻,呈現出了液體的美感。
金粉與寶石碎片迸濺開來,一條五六人環抱粗的大蛇破門而出,它雙眼被一層渾濁的黃膜覆蓋,長長的蛇身幾乎将大殿占據了一半。
蛇身很快盤曲起來,黑蛇頸部的薄膜膨大變扁,張嘴亮出了尖銳的毒牙。
這就是黑法怨念的化身。
黑色的鱗片于火光照耀下熠熠發光,如鏡面一般映出每個人的臉。
紫色的蛇信子在空中顫動,在它發起攻擊前,一道劍光直直射穿蛇眼。
黑蛇全身痙攣着,巨大的腦袋因為疼痛而不斷顫抖,它張開嘴,從喉嚨深處傳來的卻不隻是蛇發出來的聲音,那痛苦的嘶鳴中,仿佛疊加着一個老婦人沙啞的低吟。
似人非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令人毛骨悚然。
大蛇的動作有所緩和,為了找出破局關鍵,一行人并未急着殺死它,隻是随着蛇頭的擺動,一邊守護着手無縛雞之力的四個凡人,一邊尋找時機。
洪鹄悄悄摸到了蛇的身後,試圖穿過大門上的窟窿。不想此時,巨蛇突然發難。
它瞄準了那個混混欲睡的男人,猛地發起攻擊。
一旁的小胖子王志功用盡全力想帶人躲開,可男人疲憊蒼老的臉上已無無求生的欲望,無論他如何拖拽,男人隻固執地不肯離開,他直愣愣地看着向他伸來的大嘴,口中喃喃:
“終于輪到我了。”
救人不成,王志功向旁邊退讓,不過瞬間,剛剛呆的地方磚瓦碎裂,他被氣浪擊飛數十米,灰塵彌漫開來,蛇嘴下傳來噬咬骨肉的聲音。
來不及為逝去的生命惋惜,以慕槐陰為首的幾個人,盯住了巨蛇低頭時暴露的弱點。
猶如信号一般,少年們即刻向前沖去,姬重璎與慕槐陰爬到巨蛇膨扁的脖頸處,陣法符箓齊齊上陣,餘下的人則在一旁幫忙,試圖将其控制住。
因為有經驗,陣法成型很快,不到片刻便形成一個結界,暫時控制住了蛇頭。
在後方的洪鹄卻看向紋絲不動的蛇尾,若有所思。
“走吧,進去看看。”
解決完蛇,他們向她的方向走了過來,慕槐陰向她點頭示意道:“裡面是蛇妖的巢穴,還沒有完全檢查完。”
“它的尾巴... ...”
“有一排逆鱗,或許就是不愛動的原因。”
不等她再說些什麼,一行人便急匆匆地進入了大門後的巢穴,三個凡人早已被吓得瑟瑟發抖,見他們是修士,也緊緊跟随而去。
不一會,整個外殿就剩下洪鹄一人。
她走近了瞧,隻見蛇身猶如最上乘的墨玉,泛着油光的鱗片緊密地排列着,幾乎看不見其中縫隙。
從側邊看去,白色的蛇腹上确有逆鱗的痕迹。
剛剛她有話未能說出口,是初見這條大蛇時便已有的疑慮。
它好像并不想傷人?
想起男人的慘狀,她不得不把這不尊重逝者的想法從腦海中揮去。
走到蛇頭查看,被控制住的鱗獸溫順無比地躺着,沒有一點想要掙脫的意思,看着它,洪鹄内心總有股描述不出的感覺。
刺啦。
大門處傳來衣料撕裂的聲響,是那個三人中個子最小的女孩,她悄聲走過來,粗糙而沾滿泥灰的小手小心地捏着油紙邊緣,裡面放着噴香的幹餅。
洪鹄正蹲在蛇尾處,想對那逆鱗細細探究。
女孩沉默寡言,伸手将紙包遞給她,她也隻是笑笑,伸手接過她的善意。
嘶嘶。
撕開被浸得透亮的油紙,胡椒的香氣萦繞鼻尖,面餅吸飽了唾液,口腔回味出一絲甘甜,洪鹄擡眼,正疑惑又有誰被扯壞了衣裳,卻見女孩驚恐的臉。
砰!
粘膩的腥風刮過,化作一抹紅色的旋風,被黑色的蛇尾掃到一邊,溫熱的液體少許噴灑在幹餅上,洪鹄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半截屍體躺在地上,她像是第一次目擊死亡時那樣感到惡心。
回過頭,剛殺過人的巨蛇仍如最初被控制時那樣安靜。
“啊!!!!!”
婦人從門上的窟窿中爬出來,洪鹄看她猙獰的臉,聽她聲嘶力竭,鋒利的鐵劃破了她的衣服,割了她滿身傷,她狠狠跌倒。
然而女人還是不顧一切地爬,直至她在半路暈了過去。
女人的丈夫聞聲趕來,他的精神瞬時垮塌,沒有去責怪任何人,男人抓着頭發,跪在血泊旁幹嚎,淚滴落下,他不敢面對似的縮成一團,轉瞬間便如花草一般萎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