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變回了狐狸的原型,正躺在宋漱玉的臂彎,女孩手中的棍棒上鮮血淋漓,腥臭味從她的衣料下滲出。
除了她,其他幾個少年也倚在牆角,涼爽的風吹拂面龐,旭日正從沙丘的坡上緩緩上爬,他們已經脫離幻境。
“慕大哥,她醒了。”
女孩敏銳地察覺到懷裡細微的響動,撐起疲憊的身軀,将狐狸遞給慕槐陰。
其他人也被這響動驚醒,據慕槐陰所說,昨晚她沖向蛇尾後便憑空消失了,随後黑蛇也被驚醒。
隻不過他們身上的血迹卻并非黑蛇所緻,自打她消失後,黑蛇沒有再攻擊人,為了保存體力,他們也沒有主動殺蛇,不過不知為何,半個時辰後幻境竟自行消失了。
“以往除非黑蛇死亡幻境才會消失。”慕槐陰歎了口氣,眼下的青黑盡顯疲憊,“晚上的岐拉村非常危險,我們和那些伴生物糾纏了一整個晚上。”
不知誰家的雞叫了聲,各房各屋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地上的血迹滲入地下失去蹤影,斬斷的伴生物屍體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全部沙化,随風消散于天地中。
大家索性醒了,便都拖着酸痛的身軀起身,打算回旅店再補一覺。
洪鹄還想問問那對夫婦怎麼樣了,也想将關于昨晚幻境的事講與人說,自從醒來便維持着狐狸的形貌,她鼻尖拱了拱慕槐陰的臂彎,向他示意那藥丸,卻隻得到安撫性的摸頭。
無奈之下,她隻得等到晚上。
經過一整晚的戰鬥,幾個少年都睡得很死,隻有洪鹄完全不覺得累,清醒讓她分外煎熬,索性去外面找尋加裡蔔,直到夕陽西下,才無功而返。
回到客棧,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是很累,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今晚的伴生物。
昨晚幻境的離奇消失,令每個人都心事重重,夜裡伴生物的數量無窮無盡,若是不能進入幻境得以喘息,他們恐怕撐不了幾天,更别提尋找離開的辦法了。
微風吹拂,岐拉的村民們身軀逐漸僵硬,慕槐陰終于取出一粒藥丸,喂給了洪鹄。
重新變回人形,她有好多話想說,卻見大家神色凝重,還在為今晚的事情發愁。
她隻得拽住慕槐陰的袖子,低聲急切地問道:“你喂給我的到底是什麼藥丸。”
慕槐陰似是狀态不太好,汗水将發根浸潤的油亮,鬓角也被打濕:“此藥名喚升青,說來話長... ...”
“此藥至關重要,還請細細說來。”
“升青為伊茲研制的丹藥,此藥靈氣充盈可緩解妖獸化形時的痛苦,長期服用可将其徹底根絕,當年就是這樣一顆小小的藥丸打破了人與妖之間的隔閡,然,它于世轟動的關鍵卻不在藥效,而在它本身。”
洪鹄聽得不明所以,不由得提出疑問:“它本身?”
“沒錯,伊茲之所以創造出升青,是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名為‘回靈’的穴位,成妖後,妖族筋骨位移,身上都會多出這麼一個穴位,若此不能突破此穴位關竅,修煉困難重重,化形更是要承受蝕骨之痛。”
洪鹄心下明白,隻是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念,總感覺聽到了一個熟悉字眼,她又一時抓不住關鍵。
“回靈穴的發現于妖族修仙之路是一大突破,這也是為什麼伊茲雖為人類醫修,卻被妖族以妖祖相稱的緣故... ...而後,伊茲便取‘升清陽,降濁邪’中的升清二字為丹藥命名,其中清改為青,應是藥方中應用了青風藤,又色澤主青的緣故。”
第二次進入幻境,今日黑法沒有傷人,殿内卻不見那對夫婦。
洪鹄心中糾結不已,隻想如昨天那般,快快取下一片逆鱗來,說不定能找到破境關鍵,早早結束這場噩夢,那對夫婦或許還能擁有一線生機。
可她回看身邊的同伴,若是幻境如昨日一般早早消失,他們豈不是又要和妖獸纏鬥一宿,以他們現在的狀态,又能堅持多久?
即便心下知道,沒有第一時間進入幻境的那對夫婦估計兇多吉少,可無邊的痛苦還是快将她淹沒。
沉默良久,她攥成拳頭的手倏地松開。
洪鹄走至衆人面前,将昨日所見與今日打算皆說予衆人聽,唯獨隐去了心中關于那對夫婦的憂慮。短暫的商議過後,大家一緻決定休息到精力充沛再行動。
殿内沒有計量時間的工具,單靠身體感知,時間的流速在每個人身上各不相同。
當大家休息補覺,唯有洪鹄坐立難安,仿佛煎熬着過了三秋。
待從慕槐陰那處取來藥丸,她當即仍給巨蛇,并成功摧毀了第二枚逆鱗。
終于得以進入黑法的記憶,洪鹄頓覺心安,她已能頗為熟練地操控蛇身,并隐隐感知到,此時的黑法已經度過了化形期,視覺于聽覺均不受限于蛇軀,甚至,就連耳邊岐拉的方言,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