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處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到處可見的風滾草打着滾随風起舞,土地上的礫石硌得人腳疼。
她們又走了一夜,再這麼下去,儲物戒中的水食也要不夠了。
早在進入沙地時她們便開始節省着用水,隻是沙地的路程,比想象中長了太多。
耀眼光團自上空高挂,環環光暈像是金缽的音波,自頭頂敲響古老的韻律,要把她這個小妖收入缽中煉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洪鹄皺着眉毛,嗅到了空氣中隐含的一絲令人不安的味道。
按照原定計劃,她們最多會在沙地上前行不到三天。
這片沙地不算大,大部分都是平坦的戈壁,站在偶爾隆起的沙丘上還能望見遠方的曾經待過的那片林子。
天靈秘境的地圖說起來很簡單,除了南邊的禁林,剩下的大部分都被那濕冷陰的無名之林占據,除了東邊的這片小沙地。
沙地很小,但被無名之林包裹着,兩者的交接處有一片寬不足百米的草地。
在沙地裡兩側都能望到林子,不存在迷路的可能。
問題就在于,她們現在越走樹林的影子就越遙遠,終于在進入沙地的第四天,一棵樹木的影子也瞧不見了,她們腳下的路也從相對平緩的戈壁變成了起伏的沙丘。
為了少耗費一些靈力,洪鹄都是以原形趕路,較小的體型走在沙地上也更為輕松。
她走在前面,在沙丘最高處停下了腳步。
“洪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嗎?”
從後面匆匆趕來的宋漱玉喘着大氣,一個沒站穩摔趴了。
她嗆了滿嘴了沙子,滿面的愁容在看見眼前景色時僵住。
隻見沙丘之下是有幾十層樓高的斜坡,坑中心是堅實的戈壁,上面坐落着一個巨大宮殿的殘骸,仿佛有股莫名的力量環繞在深坑四周,使得沙礫向上流動。
宋漱玉脫下一隻鞋,向那裡面控了控。
大顆粒的石子滾落下去,細沙卻像是被風吹起一樣在空中慢慢停滞,又向上翻卷起來。
她看向腳邊的狐狸,它的一條尾巴上還有之前燒焦的痕迹,露出皮肉來,破壞了那黑色的美感。
自打進入沙漠後,她們就被無形中指引向了這個地方,中途嘗試着回歸原路,但還是離原定方向越來越遠。
洪鹄以為,她們是不會被輕易地放出去的。
她仰頭,向宋漱玉眨了眨眼。
“我們要下去嗎?”
狐狸再次眨了眨眼。
“那我們該怎麼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答案很明顯,但宋漱玉不願意面對。
在她旁邊,洪鹄率先出發,她低俯着身子,向前跳了一小步。
沙礫的阻擋微乎其微,變成了沙浪圍繞在身邊,她飛速下滑。
宋漱玉本來是沒做好準備的,但她看到洪鹄往前一跳,澎湃着激動情緒的身體不自覺地向前抖動了一下,腳下沙子随着她的動作塌陷,她就這麼側着摔了下去。
她把胳膊橫在臉前,很快就連尖叫都發不出了。
她閉着嘴,還是有不少沙子成了漏網之魚,不僅如此,層層前推的沙子也差點把她埋了。
沙坡有些陡,宋漱玉還感覺她的下半身要倒飛起來,隻好在滑到一半時急忙橫起身子,最後七扭八歪地滾到了地上。
盡管到底時沙坡有個緩沖,她還是覺得身上很疼,畢竟她向前滾了很遠,戈壁上的沙礫硌在身上,那叫一個酸爽。
狐形輕巧,所以盡管洪鹄是先跳下去的,還是後一步落地。
她在到達底部時借力跳了一下,落地又順便跑了幾步,盡管肉墊很疼,但狀況比宋漱玉要好得多。
她變回了人型,去攙扶遠處的小姑娘。
背處是一個偌大的宮殿,隻是房梁倒塌,已經窺不見裡面的模樣,但即便是一片廢墟,也能從殿前階梯上的精美浮雕和破碎的琉璃磚瓦中觑間一點它曾經的輝煌。
洪鹄拍了拍手腕上的“镯子”:
“認識嗎?”
過了很久,升青才反應過來,它慢悠悠地伸展身體,眼皮沉而又沉,廢了好大力氣才睜開一半,隻瞥了半眼,就又阖上了。
“不認識。”
進入深坑後,天光就顯得有些幽暗了,石階冰涼,一朵雲從空中掠過,陰影灑在底下更顯得這裡一片凄涼。
廢墟旁的花盆裡竟然長着狗尾巴草,洪鹄折下了幾根,在兩眼通紅的小姑娘腕上編了一個手環。
手環毛茸茸刺得人手腕癢癢的,怪可愛,正掉淚的小姑娘忘了身上的傷痛。
“姐姐,你什麼時候學的?”
“小時候。”
準确來說,是祁賽小時候,她跟着學的。
“啊。”
宋漱玉一臉震驚,想象不到一個修煉狂魔竟然也有這樣童趣的一面。
洪鹄笑着移開視線,看遠處的地面上暈開一個個圓點。
等等,圓點?
她擡頭,空中不知何時變得陰雲密布,雨從一顆顆到連成線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