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模糊了音色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石室内十分清晰。

衆人的呼吸一滞，曾歡更是倒吸了一口氣。

“重來？季利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會拼嗎？咱們都這樣了，怎麼重來一遍！？”

他情緒激動，一雙眼睛赤紅着，喘氣聲粗重，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鬥牛。

躺在地上的徐紮氣息奄奄，雙眼無神地看着頭頂。

半晌，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隻得扯了扯一旁曾歡的袖子。

“你要退出？”

坐在一旁的伊戚率先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看向徐紮緩慢眨動的雙眼，後者已經虛弱到連一絲表情也做不出來，隻有胸口時不時起伏着，發出那種拉動破風箱似的響聲。

他被紫袂的藤編擊中，沒有及時将藤毒排出，又被傷到了肺的位置，因而受傷很重，本就該送走的。

隻是伊戚怕負責接洽的人需要時間轉移傷者從而耽誤治療，所以才給他簡單處理後又稍作觀察。

傳送符在空中燃燒，藍色的火焰騰升消散，最終化作點點熒光覆蓋在了徐紮的身上，徐紮的輪廓随之變為虛無。

隻剩下四個人，石室内的氛圍更凝重了。

宋漱玉和洪鹄對視一眼，将事實推測出了個大概。

試煉關卡通過後，這些被分散的空間便可以被移動，而娑婆仙居弟子的目的确實是将琉璃八卦鎖拼好。

至于具體怎麼拼，可能是和那個路引法器有關。

若是拼錯了，則琉璃八卦鎖散開，需要重新通過試煉關卡，如此重複，直到它被拼上。

通關的方法早就被猜測了大概，屬于意料之内，但季利，卻是意料之外。

聽到這個名字時，洪鹄本就壓着秘密的心又沉了沉。

宋漱玉擔憂地看向她。

洪鹄卻隻是緊壓了下那雙放在肩上的手。

她什麼都不能說，此刻的場地空而寂靜，有曾歡和伊戚在場，所有人都精神緊繃着，還不到交流的最佳時機。

娑婆仙居的兩人沒有主動和他們交談，自從試煉結束後，伊戚就一直沉默着，孩童稚嫩的臉上看不出喜悲。

也不知道他到底注沒注意到她的妖化。

洪鹄心下覺得被發現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對方毫無動作，她便沒必要挑起争端。

隻是疑慮自心中積攢，沒辦法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若是這種狀态持續，就更無法放心把後背交給對方。

或許心懷鬼胎的人總是多疑，明明是她傷人在先，卻反過來擔憂别人的背叛。

衆人沉默着走出了試煉空間，沒有繼續結盟的交流，也沒有人嚷嚷着解散，隻是心照不宣地等待着下一次秘境的開啟。

到那時，他們之間又會是什麼局面？

每個人都各懷心思。

洪鹄拉着宋漱玉開啟了暗門，去往另一間密室，整個過程中沒人阻止，也沒人說話。

她們經過一個石室沒有停留，緊接着又開啟了一個暗門。

石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暗門終于關得嚴實。

宋漱玉看向洪鹄，沒有追問，隻等她自己開口。

又過了半刻，洪鹄終于緩緩擡起頭。

面前的女孩精神奕奕，盡管剛剛遭逢苦戰，她臉上也沒有一絲頹廢的色彩，臉上的瘢痕在她堅定神态的襯托下都顯得不再可怖。

她曾陪她一起繞過無名之林，一起穿越沙地，如今她們又一起進入了法寶中，并肩作戰，曆經生死。

在洪鹄的眼中，宋漱玉早就不隻是萬靈宗的弟子，她們是更為親密的同伴，是戰友。

說來奇怪，幾百年來，她不是沒有和人并肩過，卻隻有和祁賽在一起時，才略微感受過這種惺惺相惜之情。

此時此刻，她看向宋漱玉的雙眼，心中湧動起一股更加親切的感情，讓她想要把自己的所有秘密和盤托出，想要完全的信任她。

而她也莫名其妙地相信，宋漱玉絕對不會辜負她的信任。

隻是理智卻不斷地提醒她t，叫她不要過于天真。

思慮再三，洪鹄還是決定把真相說出，不管宋漱玉會怎麼想她，她都隻想順心而為，隻是話到了嘴邊，卻舌頭打結似的不知如何措辭：

“其實，剛剛打鬥時，我是用異化的妖爪殺死的獅人影，而且，宋虎是我殺死的。”

宋漱玉聞言果真瞪大了眼，她左顧右盼，見石室的暗門還好好關着，才放下心來。

“你是…怕宋虎發現你妖的身份，才？”

洪鹄點了點頭，心裡的恐慌就像突然竄起的火苗，來得迅疾猛烈，抑制不住的情緒令她的手掌都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