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裡面沒什麼人,隻有一排又一排高大的架子,下接地闆上至屋頂,具是木質,上上下下都做了防火防潮的保護措施。
書架上有禁制,需要用腰牌打開,不同的腰牌能打開的禁制也不盡相同。
他手裡的這塊腰牌,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長老用的那種。
師尊直接把自己的腰牌給他了。
各處都放了長亮的寶珠用作照明,不過對修士而言,這珠子裝飾的作用更多些。
一眼望去重重疊疊全是書,喬雲溪循着記憶找到與古劍有關的架子,随便抽了一本出來看,可是剛看了兩眼便放回去了。
這是一本劍訣,不是他想找的。
喬雲溪看着這有他三倍高,寬達五六臂長的一大片書架頓感頭大。
這得找到什麼時候去?!何況還有别的位置也有相關書籍。
要不不找了,管他的呢。
……算了,藏書閣他這麼多年都沒來過幾次,眼下來都來了。
喬雲溪長長呼出一口氣,開始認命般的一本一本翻了起來。
這邊喬雲溪找的認真,而那頭回了房間的慕沉已經快要頭頂冒煙了。
他去找師尊玄機子問解開書本禁制而不将其損毀的法子,才離開了不到一個時辰,隻是短短的一會兒,人居然又不見了!
慕沉緊攥着拳頭,臉色黑的仿佛能滴水研墨,吓人的很。
他第一反應就是喬雲溪又去丹陽峰找夏玉城玩鬧了,趕去丹陽峰,結果得知夏玉城閉關三年至今未出。又返回靜瀾峰,找遍了後才得知喬雲溪大半夜先是找了肖亦清,天亮後離開便不知去向。
靜瀾峰弟子少,竟是沒人看到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慕沉找到肖亦清,問他:“小師兄有沒有告訴你他要去哪?”
肖亦清搖頭,他方才才知道喬雲溪又不見了。
其實修士消失個三五天,或者三五年都是常事,打坐修煉,一轉眼過去十數年都算少的。
但是慕沉師弟似乎絲毫忍受不了雲溪師弟失去消息,十年前那次抓人回來隻是黑臉,這次完全找不到人,周遭氣息已經漸顯暴虐了。
肖亦清搖搖扇子,目光沉沉。
師尊玄機子被驚動,大師兄莫寒城也在旁邊,想着喬雲溪會去哪裡,卻是不得其解。
“亦清,溪兒半夜找你做什麼?”玄機子問道。
肖亦清合攏扇子,在掌心敲了敲,道:“雲溪師弟說他沒睡好,便來找我學術法,天亮便走了,我原以為他回靜瀾殿了。”
結果竟是整個靜瀾峰上都找不見人。
夏玉城閉關沒去丹陽峰,那雲溪到底去哪了?慕沉眉頭夾得死緊,雲溪除了下山,平常不怎麼離開靜瀾峰,這會兒會去哪?
清虛山上沒有什麼危險,隻能是他自己主動離開的。
慕沉一雙手越攥越緊,臉上的神情反倒平靜了,目光深邃,面無表情,隻是周身寒意愈重。
*
喬雲溪埋頭書海苦讀,時間久了便腰酸腿麻脖頸疼,随便扭扭脖子就咔咔作響,竟是體會了一把凡界寒窗學子的苦楚。
兒時噬靈蜘蛛造的幻境中那把炫白長劍極其逼真,劍身符文都一清二楚,他記性一向好,雖然沒有刻意去記但也絲毫沒忘。這次又做了夢,對那把劍的具體細節就更清楚了,熟悉感滿溢于心。
喬雲溪回頭看向自己已經找過的一大摞書,皺皺眉頭,他找了這麼多書,居然什麼也沒找到?!
又仔細回憶一番,閉上眼,那把長劍的模樣就浮現在腦海裡,清清楚楚不見半分模糊,甚至隐隐透着冷意。喬雲溪這次留意到劍身上的符文,繁複古樸,認出其中有幾個可以提升劍的威力。
他非常肯定,他沒見過這些符文,但他就是知道——看上去的第一眼就知道其作用,不知道的也是倍感熟悉。
他有十成的把握确信,這把劍屬于他,或者是曾經屬于過他。
換了換方向,喬雲溪開始在書裡找那些符文,又是許久時間消磨過去,但這次好歹稍有收獲。
那些增威的符文他沒找到,但是在一本舊的幾乎一碰就散,不停掉渣的古書上發現了劍身上的另外一個符文。
那是一個血印,其作用顧名思義,以血為封,以血解印,是以血為媒介的一個封印。
書上單單以兩字評之——狠毒。
喬雲溪理理思緒,師尊曾說過他那些記憶裡沒什麼好事,想起來也是徒增煩惱,但他還是隐約記得些零碎畫面。
盯着狠毒那兩個字,喬雲溪心下感歎,看來他以前過得挺慘呐,啧。
喬雲溪沒怎麼在意,這些記憶不管怎麼說,肯定是過去的事情了,往事往事,皆往矣。過去了又何必在乎。
他權當在山下聽說書的講了個不清不楚的倒黴故事,把書放回去打算回靜瀾峰了。
但他才邁出去幾步,忽又頓住站定,靜止片刻後又回去把那本書拿下來,左右望望沒見到人,才小心翼翼把記有符文的那一頁撕下來收好,仔細掩去撕的痕迹,這才再次把書放回原處,快速離開了藏書閣。
喬雲溪心想,他大概是腦袋被門夾了才會幹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擡眼看去,頭頂一輪圓月,光芒灑在地上泛着淺淡的銀色,夜依然深。
喬雲溪摸了摸鼻子,他進藏書閣時分明已經天亮了呀。
……他不會在裡面待了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