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老案的話，帶上班長不就好了？”松田陣平一語戳破，“卷宗的話，警視廳都有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一拍大腿，猛地起身：

“對哦！”

“看來我要做讓伊達桑加班的惡人了！”

“什麼時候？我和小陣平可以一起哦？”萩原研二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你卻答到：“六月份，但這一次參與的人越少越好。”

拍打塵土的手停下來，萩原研二望了松田陣平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諸伏景光暫時還不知道有件大事等他去做。

他用着松田陣平提供的第三張假面，正和某位消息販子完成最後一筆交易。

“那個組織的殺手要回日本了。”消息販子躲在舞廳的隔闆對面，又是口罩又是帽子又是墨鏡，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對眼前的金主說道，“今天最後一次，以後不再提供那個組織的信息。”

這麼說着，消息販子卻在偷偷打量眼前這個有着深眉紋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一年前突然出現的自由人，不知道真實名字，不知道真實長相，鬼魅一般出現在他面前，熟悉所有的交易規則，對黑暗世界的規矩清清楚楚，卻除了買消息什麼都不做，比他看起來還更像個神出鬼沒的包打聽。

但消息販子拿自己幾十年的行業經驗發誓，這人手上一定有過人命。

殺過人的人，宰過雞鴨豬羊的人，和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和這類的人交易，他都會選擇無接觸信息傳遞，但這一次，他需要當面說清楚停止交易有關那個組織的單子，于是，他特地挑選了人多的地方。

眼前看似和善的中年人将手裡沒抽幾下的煙摁滅在舞廳提供的免費薯條碟子裡，老練地轉了轉，眼神都沒撇他一下。

火星燙焦了墊底的油紙，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消息販子抽動了一下手指，抓緊褲子。

将熄滅的煙頭丢進高濃度的酒水裡，中年人掀起眼皮，緩慢地拍了拍皺巴巴的風衣，聲音漫不經心，襯托着對面那幼稚又無用的戒備：“行，東西呢。”

消息販子把一個信封推過去，中年人隔着信封捏了捏，随意折吧一下塞進衣兜，順手掏出另一個嶄新的信封，丢給他，徑直起身，擺擺手，帶上鴨舌帽，走進了舞廳中心亂舞的男女之中，無影無蹤。

總算把這尊煞星送走了，消息販子看了看面前自己點的酒，胃口全無。

繞道舞廳後門的公共廁所，用浸泡了特殊藥水的濕紙巾卸掉僞裝，取下增加腹部的肌肉衣，再熟練地給自己重新上妝，諸伏景光又變回了泷晴臣。

易容真好用啊，他感歎，這個消息販子的信息也基本收集全了，等到時候和零接上頭，就可以把人送進公安裡頭。

不過，琴酒已經回到了日本，是放棄追殺FBI了嗎？

沒想到關于琴酒的消息是從你口中聽到的。

“多謝款待。”

伊達航和諸伏景光雙手合十，滿足地放下筷子。

今天是你掌廚，炒了倆小菜，搭配一大鍋米飯，還剩一點可以留着晚上炒個蛋炒飯吃。

碗筷被送到廚房，你們坐下來，讨論起你的新計劃。

聽你說着人魚島的故事，三位年輕人為了驗證是否真正有人魚，縱火燒死了明明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的母親，全島的人竟然跟着一起隐瞞，直到那三個人自己說漏了嘴，得到了被複仇的死亡結局。

伊達航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我聽到過，福井縣的案子，兩年前傳得沸沸揚揚，但最終以意外結案……竟然是這麼惡劣的案子，為什麼當地警署沒有追查下去？縱火案和意外失火的現場完全不同吧。”

兩年前并沒有關注過這個的諸伏景光開始搜索，在厚重的電腦上打着字，很快，他把筆記本面向你們：“找到了，當初的新聞。警方的意思是，因為一直沒能找到死者身份，所以以‘遊客想要偷竊祭典的紀念箭矢誤入倉庫，點燃倉庫裡的蠟燭引發的火災’來結了案。”

“遊客登島的身份都會經過登記，島嶼上的當地警署也應該有島民的名單，身份的認定是最容易的才對。”最熟悉流程的伊達航指出了疑點，“島袋小姐的母親身份有問題嗎？”

順着這個話，已經被忘記的一些細節被你重新記了起來：“對，她的母親好像為了扮演命樣，早在幾年前就放棄了自己的身份，假裝自己已經海難喪生了。”

伊達航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這……所以島民都知道死亡的是島袋小姐的母親，知道三個年輕人跑去放火，但是不去救人，也不曾告訴警察。”

“人心真可怕，無論解決了多少案件，我都會為真相而悲傷。”他搖着頭，“或許正是島袋小姐的母親在最初選擇了如此犧牲，才讓整座島嶼的人對之後的慘案視若無睹吧。”

諸伏景光直接從實際分析：“殺人案件沒有過25年追訴期，那三位縱火犯可以用放火緻死罪、殺人罪、遺棄緻死罪等定刑，但島民人數太多，僅僅是知情不報……恐怕沒辦法當做‘犯人隐蔽罪’處理。”

“三個殺人犯可以同等程度量刑，沒有主犯從犯，無期徒刑也有可能，”伊達航嚴肅地補充，“但泷說得對，島民做了旁觀者，但也隻能道德層面譴責一下罷了。”

不像你和萩原研二去的第一個，參與販毒就可以閉眼全部帶走的新手月影島，這座人魚所在的美國島顯然是另一個難度。但是如果不能給這些逐利的旁觀者一點教訓，你總覺得略不甘心。

“如果想要完美解決這件事情，曝光給媒體更有效，”諸伏景光給出了一條偏路，“隻要随意透露一點消息，就會有記者為了獨家新聞上島，到時候，我們跟在他們後面就能坐享其成。”

“因為記者而節節高升，再因為記者而原形畢露。”

伊達航噓着眼：“泷，手段過激了哦。”

“伊達先生，我也算個公安。”諸伏景光微笑。

懶得看裝模作樣的同期，伊達航轉而看向你：“x，你怎麼想？需要聯絡記者的話，恐怕我們還需要一段時間準備。”

你本想肯定這個能大快人心的輿論辦法，再挪用一點自己未來對媒體的理解，不難讓這些人自食苦果，但……樫村弘樹的身影從你眼前閃過。

話到了嘴邊，你遲疑了。

你是為了什麼而想要前往人魚島的呢？

是執着于易容術，還是為了拍下黑衣組織的線索，又或者……是因為那個曾經對着漫畫義憤填膺與好友大罵99+聊天記錄的你自己？

不想看着溫柔的淺井醫生彈着琴曲，從容地融入烈火，也不想看驚才豔豔的孩子與世隔絕，孤獨地跳下高樓，這是曾經翻看漫畫的你唯一的初心。

而這位被人魚詛咒困住了前半生，最終舉起死亡鐮刀的女孩子，是否也能擁有一次重新的選擇呢？

你開口：

“島袋家似乎代代都這麼……愛着這座島嶼，我想……”

“我想，不如交給島袋小姐自己決定。”

這句話說出口後，心中有個大石頭墜地一般，好像有什麼執念被你放下了。

算了，不會搞套頭面具就不會吧，大不了……大不了走黑化路線，把諸伏景光關押在家裡，直到拐來金發黑皮再給出門！

“這個很簡單，”伊達航叼着牙簽，老大哥一樣地點頭，“萩原研二可以幫忙逮人，松田陣平去搞個特制手铐，搜查一課有我盯着，保證任何人都報案無門。”

……你怎麼說出來了！你猛地捂住嘴，沒收手的力道之大宛如給了自己嘴唇一巴掌，發出清脆的啪叽一聲。

即将被關押的當事人諸伏景光正在忍笑。

你放棄了治療，嘟囔着：“本，本來就是這樣！從——開始，組織會非常活躍……”

從明年1月開始。

伊達航和諸伏景光默契地略過了這個不自然的停頓。

“我也是認真的，”諸伏景光将為了符合泷晴臣身份而留長的頭發微微夾在耳後，露出打着粉底的側臉，“想做什麼的話，我們随時可以一起商量。”

除了深夜，他幾乎不會卸下僞裝妝容，即便睡覺，可以緊急化妝的東西也放在可以最快取用的櫃子裡。

好吧，諸伏景光總是那麼好說話。

用了個“商量”的詞就讓你信以為真，伊達航不忍直視地拿下牙簽，譴責的目光刷刷地刺在好兄弟身上：“可以了，泷，你去把碗筷洗了。”

諸伏景光見好就收，笑着走進了廚房。

不等你反應過來，伊達航把話題拉了回去：“這兩天我會去找一下這個案件的歸檔，其他的準備就拜托你了，x。”

沒反應過來的你成功被轉移注意力：“嗯，雖說沒有月影島那次危險，但這樣的事情會影響島嶼依賴的産業，依然有可能激怒島民。”

認為你的憂慮很有道理，伊達航表示：“我會申請攜帶警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