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爾托裡烏斯是最先從震撼中清醒過來的,若非他的精神狂化不斷惡化,不能随意離開,絕對會撕裂時空,親手了結莉莉亞。
可莉莉亞身邊的蟲族已經被馴服了,盡力遏制自己的醜态,不讓顯化的蟲族外表吓到她。
他們那麼醜陋,她卻如此聖潔,怎麼可以吓到這個小小的媽媽呢?這比殺死他們還讓人絕望。
可複眼還是忍不住齊齊轉向她,一動不動,隻能看見她的存在。
莉莉亞小臉上全是擔憂,低着腦袋,沒有看見他們的眼神,隻是靜靜等待孩子們的審判。
從她真正誕生起,總是聽見有聲音呼喚母親。
那時她尚未明白,此刻卻愧疚于孩子們長久的等待。
自認為犯了錯的母親對孩子們百依百順,希望彌補他們曾受過的傷害。
所以當莉莉亞敏銳地感知到他們的熱烈、不顧一切的愛意時,擡起頭看向那個視訊旋鈕,一字一句:“我不能離開我的孩子。”
士官團中最認可這次行動的蟲族暗自通訊長官:“抱歉,我想我們無法違逆蟲母。”
一聲凄厲慘叫劃破時空傳來,尤安已經俯身輕輕捂住莉莉亞的耳朵,他們并不知道原因。
可士官團的蟲族卻心知肚明:塞爾托裡烏斯,這位誓要殺死蟲母的暴君,隔着億萬光年,親自懲罰了那個大逆不道的冒犯者。
至少此刻,全體蟲族靜候母親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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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星,又或者說是新奧瓦裡安,雖然明面上未如此冠名,可蟲族私底下都是這般稱呼,他們願意用這樣的稱呼昭示與母親的聯系。
奧瓦裡安在蟲語中是母神的子宮。
傳言他們都來于此,那是每個蟲族誕生的地方,那是離偉大母親最近的地方。
母親賦予了他們生命,誕生之後,蟲族應該為了母親戰鬥,為了母親的生存而生存。
即使三大勢主中唯有卡尼菲克斯仍然保留對蟲母的無限忠誠;阿拉裡克遊離不定,無人知道他的真心;塞爾托裡烏斯離經叛道,直言不諱對蟲母的不滿。
但是蟲族總是愛着母親的,他們安慰自己,守衛着的主星就是新奧瓦裡安,是母親歸來時封賞他們的家園。
由暴君塞爾托裡烏斯、執政官阿拉裡克和統帥卡尼菲克斯組成的三道星線,被譽為直到宇宙盡頭也屹立不倒的存在。
數百年前,蟲族一改曾經暴虐殺戮的形象,開始活躍于政壇之上。
聯邦各國原以為不過是一群不自量力的粗人,卻被這個一貫笑着的執政官坑得不敢吱聲,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每一個見過他的外交官都無顔面對本國子民,卻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蟲族那個執政官根本不是什麼簡單角色,你們自己見了就明白之前的輕蔑多招笑了。”
總有自不量力的國家想要通過已有的地位拿捏蟲族,可無一例外,都會铩羽而歸,灰溜溜地将這位執政官列入一級戒備名單。
強者為尊卻是亘古不變的真理,執政官阿拉裡克的政治手腕、博弈頭腦在被其他國家忌憚的同時,也被列入教科書,推崇為新星際政治之光。
此刻,這位政治之光臉上的笑意史無前例的真實,頗有興味地感慨:“看來主星确實要迎來君主了。”
他的心腹克制不住激動,在得知母親即将歸來時,露出了自己的口器,卻在阿拉裡克看過來的一瞬間收斂,低下頭來:“長官恕罪。”
阿拉裡克倒不驚訝,他從未相信過蟲族能夠真正反抗蟲母。
即使是塞爾托裡烏斯,這樣離經叛道的存在,不也難以拒絕蟲母。
他随手正正軍帽,擡腳往外走:“去迎接我們偉大的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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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受了心傷,難過得不想去看這個宇宙。乖乖被尤安抱在懷裡,閉着眼睛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她自然不會注意到身旁的蟲族幽暗嫉妒的目光,如果是自己被母親發現了,是不是也能得到這樣的依賴。
他們甚至不想嫉妒尤安輕易完成了等級進化,這和擁抱蟲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并非高等級的蟲族就擁有和母親相處的權利,蟲族一直以蟲母為尊,而蟲母的意願高于一切。
蟲族曆史中不乏受到蟲母青睐的低等蟲族,那些處處得勢的高等蟲族就算恨得咬碎了口器,也無可奈何,隻能自我安慰好歹隻有自己能讓蟲母受孕。
士官團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人,一貫的嚴格紀律,此刻卻忍不住去看被抱在懷中的女人。
她的長袍被遮得嚴實,隻能看見揪着尤安軍裝的修長手指。
一想到那軍裝甚至沾過血,他們就不住地生氣,怎麼能讓母親觸碰到他們肮髒的血呢?
若非他們太過愚蠢,怎麼會吓到小小的媽媽,以至于她不願鑽進他們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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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嚴謹古闆著稱的法貝爾們都心不在焉,膽大的幾個甚至跑去和長官告假,從翅翼折了到複眼瞎了,有多慘說多慘,一時之間,找不出一個身體健全的來。
他們深吸一口氣,敲了門進去發現室内空空如也,長官早就整裝待發,站在蟲群中恭候着母親的回歸。
于是所有人都瘋了般向着中央聖地湧去,這或許是他們此生唯一見到她的機會。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訴聯邦其他國家,某一天,會有一個人出入蟲族三道星線如入無人之境。
每一道他們需要付出巨大軍力的防線都在這一瞬間打開,他們一定會笑話他的癡心妄想。
可是現在,一切成為現實,因為蟲族最核心的地界迎來了真正的主人。
莉莉亞對此沒有多少的感想,在她眼中,母親愛孩子,孩子愛母親,這是宇宙間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她愛着自己的孩子,正如自己的孩子永遠愛着她。
直到法布爾們到達中央聖廳時才無可奈何地發現,中央聖廳早已人滿為患,并非所有蟲族都有機會進入,他們需要通過鬥争,唯有站到最後一刻才有機會進入,失敗的隻有等着同伴歸來口述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