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離開的消息很快就在第三星線傳開了,所有蟲族都松了口氣。
再強大的種族,在面對唯一的軟肋時,都會瞻前顧後,深謀遠慮。
她回到了最安全的堡壘,那麼,他們的死亡與犧牲才開始有了意義。
蟲族記得聯邦給他們帶來的恥辱,讓他們的兄弟戰死,讓他們在蟲母面前失敗,最重要的是,讓她哭了。
這是無法饒恕的罪孽。
他們會殺進聯邦最深處,将那些愚昧的侵略者制成戰旗,飄揚在她的領土之上。
蟲族迫切向莉莉亞展示他們的強大,無所畏懼,告訴她,他們是最好的孩子,最強的丈夫。
但是他們知道她很膽小,那樣的血腥也許會吓到她,可他們又克制不住地勾勒她被吓哭的模樣,露珠般晶瑩的淚水從她烏黑的眼睛裡流出來,滿臉濕淋淋的,像被雨淋過的百合。
快停止,不能繼續想下去了,她是媽媽,他們不忍心看着媽媽哭泣?
可哭着的媽媽真的很誘人,想讓她坐在懷裡,扶着她的腦袋,看她微微揚起的小臉,上面布滿了眼淚,眼圈很紅,睫羽是沾了水的蝴蝶,不再翩跹。
他們會很輕很輕地幫她舔去那些眼淚,也許她會因為那些倒刺而想要躲開,但是他們會把她抓回來的,因為她不能拒絕他們。
否則,他們也不能保證自己會變成怎樣的怪物。
此刻,尤安回來了,這場戰争中唯一沒有陷入精神暴動的蟲族帶回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他變了更加陰沉,更加不可預測,時刻外露的猩紅複眼透露着煞氣。他比離開第三星線時更可怕了,若是莉莉亞看見他,也會愣神。
那個可憐的等待她拯救的落難少年,如何在這麼段的時間裡成長為這副模樣?
莉莉亞會很心疼地想:“肯定很疼吧。”
她不會要求他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強大,一定要站在宇宙盡頭,她隻會擔心他們又受傷了,擔心他們過得不夠快樂。
可是尤安并不知道,又或者說,他不想相信。
多隆們看着他,這個好運的能夠被媽媽呼喚名字的蟲族,已經看不出他原本的樣子。
尤安來到這裡,是要見到阿拉裡克和塞爾托裡烏斯。
蟲母在卡尼菲克斯的陪同下回到了主星,這意味着,此刻,第三星線,隻有厭惡蟲母的戰場暴君和忌憚她的執政官閣下。
感知到暗處的殺意,那對猩紅的裸露的複眼以前所未有地速度轉動,尤安知道他們在看着他。
他沒有看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隻是站在這裡,聲音堅定:“假蟲母也能戴着真冠冕嗎?”
在所有人都為莉莉亞證明了自己的愛而歡呼時,唯有尤安的心墜入冰窖。
他懷疑了媽媽,他質疑了媽媽,他竟然不相信這個賦予他生命又再次拯救他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要證明她其實不像表現的那樣,她是自私的媽媽,她不夠愛他們,她有無法忽視的缺點。
臉上有瑕疵的聖母像下,跪着不夠忠誠的臣民。
萬幸的是,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