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醫院硬邦邦冷生生的金屬薄座上眯了會兒,王舒估計是一宿沒合眼,眼角熬得通紅。
白雅芝回家先洗了把臉,把保溫杯裡的熱水給王舒倒了一杯,邊倒邊問:“從哪兒找見的?”
“他們單元樓地下三層的小倉庫。”
“怎麼找到的?”
“一個快四十的大哥,住一棟樓的小區居民,跟人喝酒喝到半夜,叫了代駕開車給送回來,人給了十箱年貨,跟代駕往底下搬的時候摔了,倉庫門直接給撞開,這才發現他們家小庫門根本沒關就是虛掩着的。再一扭頭就瞧見懷裡抱着一塊小毯的陳靈一,酒都給吓醒了。”
“警察調小區監控怎麼就沒發現?怎麼可能?”
“你不知道,和佳那個小區,也有十來年了。高層住宅樓隻有電梯裡和單元門處多安了幾個攝像頭,地下兩層的車庫和再底下的庫房就隻有零星一兩個,他家的那個庫房位置太TMD巧了,正好在監控盲區不說,旁邊就是沒有監控的消防通道。趙新跟我複盤當時的情況,陳靈一九成九是半夜從消防通道悄悄走下去的,聲控燈都沒亮,人沒上電梯,所以監控不可能拍的到,看出花兒來都沒用。”
“這孩子,也是命大了,這兩口子真該給那大哥磕一個。”
王舒諷刺的笑了一下:“我才是真想給人家磕一個,那兩口子,面上人五人六的,心裡指不定怎麼想的。”
“她家到底什麼個情況?”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一團亂麻,面上光裡面髒,有時候還不如一些單親家庭呢。回頭跟你說吧,我現在頭疼的厲害,得趕緊先歇口氣兒,雅芝你幫我手機充下電,就5%的電量了可不敢關機了。”
“行,我先扶你去床上緩緩神,這一天一夜的你可千萬别再倒下。”
白雅芝給王舒的手機連上充電器,順便從衣兜裡摸出手機看時間,5:09。
外面的夜黑漆漆的像濃稠的墨汁,北方的冬天晝短夜長,站在高層往窗外面看去,高高矮矮影影綽綽的各類建築就像魑魅魍魉的獠牙矗立在地平線上,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咬人一口。
這一夜很長,可能對很多人來說這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
但就他們幾個而言,好像死了一遭。
嗝哒——
白雅芝轉身時脖子上從小帶大的玉墜子掉了下來!
彈到床邊毯上還順着慣性滾了幾滾。
白雅芝連滾帶爬的蹲下去撿墜子!
這可是她媽在她沒滿月的時候就挂她脖子上的東西。
千叮咛萬囑咐耳提面命要她好好帶着不許摘的貴重寶貝。
說是從她姥姥的姥姥輩兒就傳下來的!
她小時候童言無忌,說等哪天自己不高興了缺錢花了,就把這破勞什子賣了然後去買徐福記小熊糖!
然後挨了三個腦瓜崩。
她媽一個,姥姥賞了倆。
也許是真怕她不知輕重,小時候美霞女士一天能揪脖子檢查五六七八次!
上小學前好像還抱怨來着,後來也就習慣了。
每年年前,她都自己抽空重新拿線繩好好重編一下,把繩結的磨損處都替換了。
沒辦法,她窮。
找周X福的櫃姐編一下要40塊呢!
她自己瞅着B站的視頻教程買上4塊錢的編織線也可以的!
某多多還包郵!
不要懷疑月光族的消費方式!
該省省!該花花!
隻要沒有花呗白條信用卡,就已經秒殺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同齡人啦!
白雅芝把墜子放在枕邊,把昨天撿起來丢床邊的糖拆了扔嘴裡,閉着眼和衣躺下,天塌的事也先讓她跟王舒喘口氣吧。
......
“你怎麼不去死?!你活着幹嘛?!”
“我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孩子?在我堂哥表嫂那兒丢臉丢得撿都撿不起來,你不蒸饅頭好歹也給我争口氣啊!還有你,你天天擱家裡帶孩子就帶成這個樣子?”
“這個樣子是哪個樣子?你隻看到老二蠢笨,你咋沒看到老大我帶的有多好?我擱家裡好歹還帶孩子,你呢?她也是你生的吧?你管過她吃喝拉撒還是補習上課?你這爹當的也太容易了吧?!”
......
白雅芝看着眼前扭曲争吵五官模糊的紅男綠女,竟然有一種詭異的麻木。
有完沒完了?!
就不能讓人睡個安穩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