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鳴閃過,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震人心魄的響聲。紅色眼睛密密麻麻地貼在玻璃上,觀衆席裡一陣喧嘩,主持人嘁了一聲,将話筒遞至唇邊。
“房間内放了傘,女士們不必驚慌,瘋子會負責保障你們的安全。隻是當它們出現時,請你們自行看管好私人物品。若有丢失,賭場概不負責。”
觀衆席内熙熙攘攘,她們談笑着離開座位席,都很默契地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傘從出口處離開大廳。
程晟将玫瑰随手仍在地上,帶着齊湘擠進人流,又不知從哪裡順過來兩頂帽子,為自己和齊湘戴上。
随着人潮來到出口處時,迎賓柱旁的保镖遞過來兩把傘,程晟接過一把便帶着齊湘沒入人潮之中。
她們經過上樓時所乘坐的電梯,但沒有任何人在此處停留,人群擠在走廊裡,不知要流去何方。
“電梯裡的東西去進食了,沒有它們在電梯運行不了。”程晟壓低聲音說。
周圍,有女士投來打量的目光,但由于帽子的遮擋,她看不清說話人的臉。
但想來也是不知誰家偷跑出來的傻孩子,沒什麼用處。
擁擠的人群漸漸松散,齊湘和程晟一路往前,走到這棟寫字樓的安全出口。
綠油油的燈光照不亮這黑黢黢的空間,但能讓人看清樓道内的血痕。
隻是這種東西在這棟樓内早已見怪不怪。
她們跟随着人群來到一樓,又通過大門出口離開寫字樓。
雨點落在地上掀起水花,程晟撐開傘,舉在齊湘頭頂。
寬闊的馬路仍是一片殘敗景象,她們逆着人群走向寫字樓深處,而那些衣着華麗的媽媽們也并沒有誰理會這兩隻不知誰家的小孩。
噼噼啪啪的聲音胡亂響在耳邊,雨點爬上褲腳,前方的路被水汽遮的蒙蒙一片,齊湘牽着程晟的手腕聚精會神地盯着地面,防止兩人掉進無處不在的地坑。
“十八号夜場的節目一般在十一點半結束,要是我們沒能在三點前回去,媽媽會生氣。”
“我們……也要去參加那樣的大屠殺嗎?”
“不同的夜場有不同的節目,但媽媽們的籌碼永遠都是她們所培養的孩子。”程晟說着,看着齊湘肩頭的雨水,不由得皺眉。
她将傘傾斜些許,繼續說:“十八号夜場的表演也不是簡單的大屠殺,它的主題是生與死的淚歌,隻有演出最好的那個人才能勝出。”
“唔……你似乎還被舞台上的人不小心拉進去了,說真的,她捅人真的好疼。”
“她……你怎麼知道?你……”齊湘心中一緊,伸出手在程晟肚子上一頓摸,不過又沒摸到什麼受傷的痕迹。
“你有沒有事?”她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問。
“意識世界裡的傷是帶不出來的,也多虧程序将我和你綁在了一起,我才能進去你的意識世界。”程晟别過臉,理了下皺巴巴的襯衫,唇角微微彎起。
齊湘沉默片刻,隻道,“謝謝。”
“小事。”
“我會注意的。”
“我很抗造,從頂樓摔下來也不會死。”
“對不起。”
程晟停了下來,鞋底落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其實我一點也不疼。”
齊湘的目光落在對方小腹,她沒說什麼,隻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
程晟撐傘跟在她身邊。
走了一段路,齊湘停下,有些懵懂地問:“我們去哪?”
“逃。”
程晟抿唇,摘下齊湘的帽子,又說:“我們不回媽媽那。”
齊湘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程晟又跟着走了一段路,在看到前方的一排紅眼睛後,她問:“齊博士,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齊湘停下來,看一眼程晟又匆匆避開視線。她捏了捏拳,又有些無力地松開。
“那個孩子,第一刀捅向了子宮。”
程晟眯眼,又重新為齊湘戴好帽子,然後她問:“你喜歡你媽媽嗎?”
齊湘點點頭,“我在宿舍樓看到過一張照片,我當時很開心。”
“我也很喜歡我媽媽。”程晟笑了聲,“那個小孩也愛她媽媽,但怪物們不是她的媽媽,它們也不存在子宮這種東西。那就是群冠了媽媽名義的怪物,你不是它們的孩子,你隻是它們的财産。”
話到此處,齊湘心裡松了口氣。
程晟将傘柄遞給齊湘,對方接過,她靠近,将人抱了起來。
齊湘沒有防備,手中傘柄輕晃,雨水打在程晟肩頭,她也看到了前方盯着她們的一排紅眼睛。
還未待她開口,程晟已經帶着她跑了起來。
“齊博士,你盯着它們。”
皮靴重重踏在地上,濺起一大片水花,程晟腳底用力,帶着齊湘跳上車頂。
齊湘勾着程晟的脖子,視線下移,盯着那一群矮矮的黑影。
亮紅色在這樣一個晦暗的雨夜格外顯眼,它們的視線追随着齊湘,那呆滞又無辜的目光讓人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雨水滑過它們隻有一片黑的身體,落在那一雙雙紅眼睛上,帶下一行行血水。
“程晟,它們……”
齊湘剛剛說出幾個字,那群安靜擠在一起的小黑球突然動了起來,程晟垂眸,踢翻身下的轎車,帶着齊湘沒入雨霧裡。
雨水砸在傘上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程晟看準方向,拐進一棟寫字樓。
黑色的傘被收起來握在手上,大廳内漆黑一片,程晟領着齊湘往樓裡走。
“那群黑色的小東西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它們出現的時間并不久,發育還不太成熟,一旦你對它有所反應,它就會以為你想要和它一起走,然後纏上你。”
程晟拿過齊湘手裡的傘,将她安置在一個被東西遮擋的小角落裡。
“我當時一直想着該怎麼帶你離開這裡,反而忽略了這件事忘了告訴你。不過那些小東西也沒有惡意,但要是加入它們,你就再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