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厲的面部輪廓,潭水般的眸子藏在藍發的陰影下。
周圍的同學大多樸素,唯有他,吸睛無比,讓人很輕易地就能聯想到夜色中爆開的煙花。
咖啡液潑在白色外套上,棕黃斑駁,倒的确很像煙花。
趙初想這才将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衣服上,連番道歉:“對不起,你還好吧?”
男人稍稍抿唇,推開了趙初想遞過來的紙巾,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外套,就雙手插兜離開了。
動作潇灑無比,連地上的帽子都沒撿。
“诶,你——”趙初想視線跟過去。
他頂着一頭雜亂的藍毛,就那樣大搖大擺地沿着過道向禮堂後門走去,走到哪裡,衆人的目光就追随到哪裡。
一條狹窄的過道,硬生生被他走成了自帶燈光的T台。
趙初想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心裡對陸越汐說了聲抱歉,匆忙擦幹淨了地上的咖啡液,撿起帽子追了出去。
本以為他腿長,這會兒功夫肯定已經走到主幹道了,可趙初想推開禮堂後門,卻發現他就在台階下,在和一個女生講話。
“同學,你是高幾的呀?”
那女生卷着娃娃頭,畫着全妝,睫毛翹翹的,趙初想盯着她看了會兒,想起她是隔壁班的文娛委員,學校裡無數男生追逐的對象。
藍毛側對着趙初想。
這個年紀的男生,很少有完全不駝背的,但他的背脊卻筆直,有些瘦削,白色外套松垮,咖啡污漬印在上面,被他穿出了“就是這種設計”的感覺。
他沒有說話。
女生不嫌尴尬,笑問:“能加你個微信嗎?”
“我不是你們學校的。”藍毛終于說話了,依然是欠揍的語氣,說話間,還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煙。
是細煙。
見他掏煙,女生臉色僵了僵,卻還是硬着頭皮道:“沒關系,不是一個學校的也可以認識嘛,你是哪個學校的?育才還是合衆?”
她說的那兩所學校,與逐陽中學一起,位列重山市前三。
藍毛似乎覺得好笑,舔了下唇,咬住煙頭:“怎麼,我長得很像好學生麼?”
……
女生最終憤憤走了。
外頭的陽光比早上更為熾熱,空氣中仿佛充盈着蒸騰的水氣。
刺眼的陽光中,男人一扭頭,看見了門邊的趙初想,轉過身來,淡淡道:“你也是來要聯系方式的?”
“噌”的一聲,他按下了手中的打火機,打火機端口吐出紅藍色的火苗,吞噬了煙尾。
趙初想:“……”
這人不僅說話惡劣,還自戀得很!
不就是長了副好皮囊麼。
她看了眼他身上的污漬,按下心中翻騰的不悅,好言道:“我們學校裡不可以抽煙的,會有保安巡邏,如果看到了,會把你趕出去的。”
“哦。”藍毛卻并不在意。
“你的帽子。”她将漁夫帽遞給他。
他吐出一個煙圈,垂眸看了眼黑色的漁夫帽,伸手接過來。
“還有你的外套……”趙初想指了指他外套上的咖啡污漬。
藍毛垂下捏着煙的手,沒去看自己身上的外套,而是打量了趙初想一眼,直截了當地說:“你打算賠我?”
趙初想一怔。
她原本是想說,洗幹淨了還給他,怎麼現在直接就要賠了?
但話已至此,她隻好硬着頭皮點頭。
在陽光的炙烤下,他白色外套上面的咖啡漬已經幹涸,大片大片污漬,趙初想看着那斑駁的痕迹,白蔥般的手指來回絞着。
這外套看起來質感很好,雖然不認識牌子,但他的帽子不便宜,外套肯定更貴。
也不知道她的存款夠不夠。
陽光刺眼,男人勾着唇角,眯了眯眼睛:“身上帶了多少現金?”
“兩百,怎麼了?”趙初想疑惑。
他問現金做什麼?
“我掃碼給你就行。”她本想接這麼一句。
可話沒說出口,男人的動作卻更快,他向她攤開手,纖長的食指和中指一齊勾了勾:“都拿出來吧。”
趙初想:“……”
這伸手要錢的動作也太熟練了。
趙初想盯着他那一頭藍毛,有點懷疑,這哥們該不會就是幹這行的吧?
喜歡收保護費的街頭不良少年?
——帶了多少?
——都拿出來吧。
擡頭看着他那張足以颠倒衆生的臉,趙初想突然想到一個詞:恃靓行兇。
“不想給?”
隻是猶豫了一會兒,那人就把手指縮了回去。
“沒有沒有。”趙初想連忙将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拿出自己的錢包,從裡面掏出兩張一百塊的紙币。
鮮紅的紙币被移交到他手上,他看也沒看,直接胡亂塞到了褲兜裡,随後将外套脫下,丢給她。
外套之下,他穿着簡單的棕色短袖,偏瘦但有清晰肌肉線條的小臂裸露出來,上面印着大片刺青,幾乎布滿整條胳膊。
怪不得要裹的嚴嚴實實,原來不止是個小藍毛,還是個花臂男,幾乎就将“不良少年”四個字刻在腦門上。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進逐陽中學的。
“看夠了?”見趙初想不斷往他胳膊上打量,藍毛眉頭一皺,“别再跟着我。”
趙初想頓時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