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
一定是孽緣!
她怎麼走到哪兒都能碰到許知泗?
火鍋店巷子這種地方也就罷了,怎麼在自家俱樂部也能碰上?
趙初想來到訓練場旁邊的洗手間,将相機扔在一邊,站在水池邊上,用清水澆了好幾遍臉,試圖将自己從“夢”中喚醒。
“這麼不樂意看見我。”許知泗拎着滑闆走過來,立在不遠處。
很好,“幻覺”并沒有消失。
趙初想扭過頭,說出了見面之後的第一句話:“你怎麼在這裡?”
許知泗沒回答,反而雙手交疊在胸前:“你呢,又為什麼在這裡?”
他的眼眸深邃,眼神仿佛有洞穿人心的力量,趙初想頓時心虛地移開視線:“我是過來參觀的。”
聞言,許知泗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好巧,我也是過來參觀的。”
趙初想:“……”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于是,洗手間突然陷入一片沉寂,趙初想與許知泗站在兩端,彼此身上似乎染上了某種火焰,熊熊燃燒,誰也不肯退卻。
不知過去了多久,立在牆角的許知泗向後退了一步,靠在冰冷的白色瓷磚上,率先開了口。
“你認識時彥?”
趙初想一驚:“誰?”
“就是上次c\'est la vie酒吧門口,和你說話的那個。”
“不認識。”她立馬否認。
許知泗卻還在追問:“真不認識?”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洗手間外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鄒梓雯,你在裡面嗎?”
聲音響起的同一時間,許知泗向側方邁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洗手間的拐角陰影裡。
那是一個從外面看不到的死角。
随後,他伸出拇指按在嘴唇上,沖趙初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說話的是基地的工作人員,見沒人回應,她直接走了進來,停在門口。看到趙初想的時候,她立即埋怨道:“你就是鄒梓雯吧?剛剛叫你怎麼不應一聲?”
沒等趙初想反應過來,她又繼續說:“向教練等你很久了,快跟我來。”
相隔一堵牆的距離,許知泗的半張臉蒙上陰影。
趙初想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工作人員:“不好意思,剛剛沒聽到,我肚子有點疼,待會兒我自己過去吧,謝謝您。”
許知泗已經開始懷疑了,與其被拷問,不如先幹脆承認自己是鄒梓雯。
“那你快點啊,别遲到了。”
“好。”
将工作人員打發走後,許知泗才從死角走出來。
“原來你就是新來的暑期助教……既然你姓鄒,那網名為什麼叫‘趙蘑菇’?”
趙初想脖子一梗:“你管我,我隻是覺得‘趙’這個姓好聽,百家姓第一呢。”
許知泗失笑:“行,那走呗。”他作勢要走。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在這兒?”拿到了掩飾身份後,趙初想開始反客為主。
許知泗瞥了眼手裡的滑闆:“我是這兒的滑手。”
趙初想皺眉:“你以為我不知道這裡是雛鷹訓練營嗎?新手村,你一個滑闆大神,國際比賽冠軍拿了個遍,來這裡做滑手,鬼才信。”
“你别想耍我。”趙初想不緊不慢地說着,她緊緊盯着許知泗的眼睛,仿佛這樣可以帶給她力量。
“滴答——滴答——”
洗手間内的水龍頭沒有擰緊,水珠一點一點的滴落下來,又順着水池台面滾向下水道。
在這樣的氛圍裡,許知泗擰了眉頭,攤了攤手:“你這麼咄咄逼人,讓我感覺自己像個被審訊的犯人。”
趙初想不排斥這種說法,又補充了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這幅一本正經的模樣,又惹許知泗笑了聲:“好,我坦白,警官大人,其實我不是許知泗,我是許知泗同父同母的雙胞胎弟弟,如你所見,我的确是W1N訓練營的一位新人,一位卑微無助又弱小的新人。”
他的眼神染着無辜,像剛出生的嬰兒般純淨。
趙初想卻在心底罵爹。
她舔了舔嘴唇,威脅道:“看來你是不打算說實話了,好,我這就去告訴大家,你是什麼身份。”
說罷,她就作勢要向外走。
可牆角的許知泗卻不演了,他仿佛放棄抵抗,僅僅隻是“哦”了一聲,随後便不甚在意道:“你去說吧,看看誰會信。”
趙初想的腳步頓住。
也是,從前,Four從來沒有展示過真容,現在自己跑去昭告天下,網上臭名昭著的Four本名叫許知泗,現在就在W1N俱樂部新人訓練營……誰會信一個遠古級别的大神會流連在新手村啊?
……
沉默了不知道多少秒。
趙初想恨他恨的牙癢癢,又偏偏拿他沒辦法,當初在酒吧那麼兇,沒有半句解釋,現在又在這兒嬉皮笑臉不說實話,真的讨厭死了。
“滴答——”
一粒晶瑩剔透的水珠從水龍頭裡滾出來,砸在白色的瓷磚台盆上。
許知泗突然直起身子,邁步向趙初想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他要幹什麼?
趙初想看着他逐漸放大的臉,心裡如同鳴鼓,卻四肢僵硬,動彈不得。
就在二人僅有半米距離的時候,許知泗彎下腰,找到趙初想的手,捏在手裡虛虛握了一下。
瞬間,如同被電流擊中一般,趙初想有些耳鳴,在一陣微弱卻急躁的嗡鳴聲中,她聽見許知泗染着戲谑的清冽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