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想打開水龍頭,成霧的水柱砸下,氤氲的熱氣逐漸彌漫在小小的隔間。
她其實糾結了很久。
内衣濕了,光上衣洗淨烘幹有什麼用?
如果她自己出去洗内衣……那她得真空,就算外套再大,也能看出胸癟掉了,好尴尬。附近也沒有商超可以買一次性内衣褲。
還好,她今天穿的是運動内衣,不像三點式那麼引人遐想。
……
隔間裡傳來水聲的時候,許知泗還頓在門口。
手裡的杏色一直強勢闖進他的視線裡,讓他臉頰有些發麻,良久,他囫囵将内衣包進上衣裡,直到看不見了,才抓在另一隻手手心,往洗手池走。
幾步的距離仿佛西天取經之路般艱難而遙遠。
許知泗打開水龍頭,冰涼的地下水湧出來,沖在他手上,讓他清醒冷靜了些,時間不等人,他甩甩腦袋,伸手按了幾下洗衣液,開始認真洗衣服。
可以寫個備忘錄了,7月11日,第一次給女朋友洗内衣。他特地瞄了一眼logo,記下了品牌名。
……
趙初想沖完澡後,許知泗隔着門把洗好烘幹的衣服遞進來,内衣依舊很有分寸感地包在上衣裡面。
遞完衣服,他想走遠一點,雖然隔着一扇門,但女孩子換衣服,總歸是要避開點的。
趙初想卻把他叫住:“許阿泗。”
“怎麼了?”
“内衣沒幹诶。”她捏了一下内衣,“外面幹了,但是裡面的海綿墊沒幹,你沒摸一下呀?”
許知泗微怔,那地方他怎麼敢摸。
良久,他認命般把手臂從門縫裡伸進來:“給我,我拿去再烘一會。”
這次重點烘了海綿墊的位置,烘幹機停止工作後,許知泗如石像般僵硬了一會兒,随後手指往海綿墊的地方靠了一下,隻是一瞬,立馬彈開。
他長呼一口氣,行了,這下是真的幹了。
……
趙初想穿好衣服出來吹頭發,她沒有洗頭,但是蓮蓬頭水量太大了,洗後背的時候不小心淋濕了一部分。
更衣室裡彌漫着濃郁的皂香,吹風機嗡鳴作響,趙初想一邊吹,一邊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頭發,許知泗則雙手撐在在洗手池邊,挑着眉頭盯着她看。
趙初想瞄了他一眼,對上他的眼神,覺得好笑,關掉吹風機問:“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趙想想,下次再有這種事情,能不能先給我預告一下,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人生中頭一次洗衣服洗到心亂如麻,他都想跟着沖進隔間洗個澡了。
“我問你了呀。”趙初想摸了摸頭發。
“是。”許知泗咬牙,“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内衣就丢到我手上了,你是一點緩沖時間不給我啊。”
“哎呀,特殊情況嘛。”
頭發還有一點沒幹,趙初想重新打開吹風機,就在她按下開關的那一刻,更衣室頂燈閃了閃,随後墜入一片黑暗。
她原本盯着鏡中的自己,斷電之後,房間裡的光源一下子隻剩下上方窗戶裡滲進來的慘白月光,讓鏡子裡的人像立即變暗變詭異,讓她心猛地一跳,沒忍住尖叫一聲。
随後“咣當”一聲,吹風機砸在地上。
“我在這兒呢,沒事。”下一刻,許知泗大步邁過來,從背後環住她,安撫般蹭了蹭她胳膊,“别怕。”
逐漸适應黑暗環境後,趙初想才慢慢理順呼吸,她扭過頭,不去看鏡子。
她倒是不怕黑,但恰好在吹頭發,專注盯着鏡子,所以才會被吓到。
“斷電了。”許知泗掃了一眼周圍。
趙初想也跟着看一眼:“不會是我弄的吧?”
“不是。”許知泗動動鼻子,隐約聞到空氣中彌漫了一股焦味,但不确定是保險絲燒了還是吹風機燒了。
他松開握住趙初想手臂的手,借着月光彎腰拾起吹風機,放回桌上:“估計是電路問題,咱們先出去,找一趟管理員。”
“好。”趙初想點點頭。
她迫不及待往外走,捏着門把手,卻發現怎麼都按不下去。
“門打不開了。”
許知泗走過來,捏住門把手往下拉,原本應該轉動的門把手卻在此刻一動不動,他也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鎖芯卡住了。”
他摸出手機,給淺江公園管理員打電話,還好因為常常過來練滑闆,和幾個管理員都認識。
電話嘟了好幾聲,那邊才接起。
“……對,我們在西北角這個更衣室,好,麻煩您了。”
許知泗将手機塞回兜裡:“他們馬上到,十分鐘。”
“今晚真倒黴。”趙初想退到一邊。
又是被灑飲料,又是斷電,又是被鎖,早知道就不來看這個破煙火秀,直接去度假酒店了。
月光不遺餘力地揮灑,更衣室裡的窗戶開在高處,透過玻璃,恰巧可以看到樹梢,樹影婆娑,更衣室地上殘留着水漬,被照得發亮。
許知泗也靠在牆上:“那說明,明天會很幸運。”
“真的?”趙初想側身看向他。
“真的。”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