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去，帽檐遮擋下，一抹光閃了她一下。
她看過去，那是一顆金屬耳釘，在陽光底下随着男生的動作閃爍着冰冷的無機質光芒。
“這個，你要？”
男生随手翻轉，換了個方向，語調散漫。
還未等她回複，他長腿一邁，走到姜晴面前停住。
他逆光而來，輪廓不甚清晰，但能看得出年紀不大，個性十足。
手心一重，姜晴低頭，這才發現手裡被塞了個番茄。
她還在懵懵的，就發現那人已經走遠，隻留給了她一個潇灑又桀骜不馴的背影。
不是，這人怎麼回事？
他難道看不見她身旁這位眼巴巴的、額頭冒着汗、正在費勁巴拉的撿果子的大爺才是攤子的主人嗎？
給我是什麼意思，我穿得這麼像出來擺攤的嗎？
還有，給就給，耍什麼帥呢？
她拿着手裡的番茄，也學着剛才的男生在手裡轉動。
别說，那動作看上去确實挺帥的。
指尖翻轉，啪叽。
手指翻飛間，番茄砸了一地。
像被點穴靜止了，姜晴呆滞地低着頭，眼前是紅黃混雜了一地的汁水。
她慫慫地，不敢看大爺那仿若雪上加霜又多了幾道深刻皺紋的面龐。
一旁的大爺聽到這邊的動靜，頓住了。
唉，現在的小青年啊！
他搖搖頭，看看摔的稀巴爛的番茄，又看看一臉尴尬的小姑娘，笑着安慰她：“沒事兒，多一個少一個的事兒。”
姜晴摸摸鼻尖，看着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竹筐，不好意思道：“您撿破的來吧，給我來一斤。”
都怪自己，手幹嘛要那麼癢。
現在好了吧，雪上加霜了吧。
老大爺笑呵呵道：“不用，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
姜晴看大爺的神情就知道說不通，索性手動從裡面挑了幾個破碎的，也沒稱重，“我就要這幾個了。”
說着，她掏錢的動作停住了——
她！沒！錢！
尴尬.jpg.
忽然發現，林·錢包·南延不在這兒。
姜晴摸摸鼻尖，轉頭看後面，吃瓜人還是那麼多，她隻好對大爺承諾道：“您稍等一下，我沒帶錢，我找一下我朋友，一會兒一定過來付錢。”
不敢再聽大爺說些什麼，她提着一袋子破西紅柿直接轉身就走。
被甩在身後的老大爺看看她走得毅然決然的背影，伸出手叫她——
小姑娘真可憐，看上去穿得利利索索，原來是撿剩菜的啊。
沒帶錢這借口是他年輕時用慣的套路，沒想到這年頭竟然還有人用，看來，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他想叫回來她，想吃我給你挑幾個好的帶回去，也不要錢，不用撿破爛。
老大爺一臉惋惜地看着手裡的西紅柿，又看看吵鬧的菜市場人群，一個錯眼，那姑娘早已沒了蹤影。
臨近人牆外圍，姜晴步伐匆匆，幾次上前，幾次被擋回來，還是擠不進去。
她都要氣笑了。
不是你們看熱鬧的勁兒咋都這麼大，外面啥也看不着還在這巴巴的堵着不走。
圍觀群衆：你懂什麼？氛圍一旦上來了就上頭。
有個大爺餘光老看見一個小姑娘來回蹦哒，他分神看了她一眼，這小胳膊小腿的，能幹啥，嫌棄之餘不禁勸她：“小姑娘，不是啥熱鬧都能往前湊的。”
“你這小身闆兒，”他上下打量她，下結論，“不行。”邊說還邊搖頭。
沒看自己這般健朗，身強體壯的都擠不進去嗎？小姑娘對自己的實力沒點數，瞎湊什麼熱鬧。
姜晴：......
你一個也沒擠進去的人好像說這話也不咋可信。
她禮貌微笑：“大爺，你說得對。”
提起手中的番茄：“知道這是啥嗎？”
大爺：？？不就倆破柿子嗎？大爺我人雖老但眼不花。
“讓一下讓一下，蹭髒衣服，概不負責。”姜晴高聲喊，她一手高高提着西紅柿率先開路，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像是發癫犯了什麼病。
一心湊熱鬧的吃瓜群衆被這喊聲吸引了注意力，再一看她手裡的那倆爛番茄，一瞬間紛紛使勁往外擠。
天啊，比不過比不過，這看熱鬧的決心是要創死誰。
生怕那姑娘一個手抖，真被人擠破那塑料袋，熱鬧沒看到，反而染一身紅汁洗都不好洗。
圍觀群衆一個比一個躲得快，姜晴迎着那大爺驚訝的目光，很快殺出重圍。
哼，小瞧我，我人雖矮但智商高。
她撥開人群，一眼就看到空地上那個小偷被林南延反剪在地，林南延的一隻膝蓋正死死抵在底下男生的背部，三米之外還扔着一根眼熟的塑料棍。
“這小夥子身手是真快，一把就摁住了人。”
“誰說不是，那大個子跑得快的，我差點就跟不上了。”
“我看這小偷跑得也挺快的，就是倒黴碰見了那靓仔，我還以為兩人要幹一架呢，誰想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圍觀群衆對着場内景象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臉不無可惜的表情。
男生雙手被縛，隻有一張嘴能動，他的臉被狠狠按在地上，一半邊沾滿了灰塵。
此時他正努力擡起身子，不住嗷嗷大叫：“痛痛痛，兄弟輕點兒。”
姜晴急忙穿過人群跑上前，雙手抓住林南延的胳膊，仔細打量：“你有沒有受傷？”
隻是她一着急忘記了自己手上的番茄，手帶起風，又因為男生與林南延挨得極近，隻聽啪叽一聲，塑料袋終于承受不住一路的颠簸，碎在了底下男生的臉上。
“姐！你看着點兒，下面有人呢！”一聲慘叫傳來。
姜晴聞聲眼睛往下，落在男生紅一片灰一片，沾滿番茄汁，已然慘不忍睹的臉上。
“啊...抱歉，我忘了。”她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扔掉。
你現在扔有什麼用？
男生剛想控訴她，手上劇痛傳來，他頓時皺着臉，疼得啥話也說不出來了。
姜晴的注意力轉回來，林南延回應道：“我沒事，不用管他。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