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瓦鋪就的紅色牆面下,微斜的陰影在樹蔭下劃過,帶着一股喪氣。
姜晴拽着試卷的一角,步伐沉重,手中似有千鈞之力,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
女孩皺着眉,苦着臉,面無表情,但細看能看到僵硬的軀體下已然遊離的靈魂。
林南延迎面走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怎麼了?”腳步加快,他幾個大跨步上前詢問。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林南延忍不住在心中揣測,被老師批評了?被同學欺負了?被成績打擊了?還是……?
未等他深思,就見女孩恍若未聞,直直地經過他身旁,把手中的卷子一把拍進他懷裡。
林南延一頓,展開手中的東西,很快掃了一眼,是眼熟的空白試卷。
“不就是一張卷子嗎?怎麼這個表情。”他收好試卷,轉身慢悠悠地跟在姜晴身後。
聽到林南延的聲音,姜晴瞬間破防。
這是一張卷子的事嗎?
不是!超大聲!
這是她的心血,她耗死了無數的腦細胞才完成的偉大作品!
更關鍵的是這不是她腦内知識的複制品,而是樓台坍塌,廢墟重建,好不容易才建造出來的一座奇形怪狀、歪歪扭扭,勉強能看的建築。
它是一次性消耗品啊!!!
她剛才也試探着看了試卷,試圖挖掘潛意識,找回模糊的記憶,但是——
“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寫過的答案。”
所有的步驟都要推翻重來,備份還已丢失,這怎能叫她不悲傷!
林南延嘴角彎出一個輕淺的弧度,很快又恢複如常,怕姜晴惱羞成怒。
“重新寫一遍就好了。”迎着姜晴憤怒的目光,他語調微慢。
感情不是你,你當然說得這麼輕巧,難道是她不想嗎?
如果姜晴有他的腦袋那麼靈光,她也可以拍着胸脯惬意地說重新寫就好了,因為像他這種人,面對已經寫過的卷子,隻要十分鐘就能再寫一遍。
别問姜晴為什麼知道,因為她已然在穿越後破防了n多次,麻木地習慣了。
聽出林南延話裡的揶揄,姜晴張嘴就要控訴他,汝人否?何不食肉糜,“你站着說話不……”
“我記得你的答案。”
!!!
“不……”姜晴生硬地轉了話題,十分驚喜,“真……你說真的?”
林南延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點頭,“你的卷子我檢查過。”
正因為他檢查過,所以對她的錯題印象深刻,記憶猶新,若要他複述,也是能複述下來的。
得到明确的答案,姜晴瞬間恢複活力,說的也是,她昨晚可是給他看過她的卷子,這不就是現成的備份嗎?
她興高采烈,十分熱情地誇贊,“南南,還得是你靠譜。”
林南延的目光清冷冷的,像是一汪清泉,就那麼注視着她,似在靜靜地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好在姜晴及時想起來還要依仗身旁人的大腦,不能随随便便戳戳惹惹。
她熟練且狗腿地順毛:“哥,你是我哥,南延哥,拜托你了。”
林南延收回視線,還未來得及邁步,就聽見姜晴小聲的咕哝聲,“就許你叫我姜姜,不許我叫你南南,太霸道了。”
果然,姜晴還是那個姜晴。
林南延假裝沒聽見,大步向前,并發出威脅,“你的卷子還寫不寫了?”
“寫,馬上寫,”敲響警鐘,姜晴小跑幾步跟上林南延,怪模怪樣地學李東明的語氣,捏着嗓子,裝腔作勢,“李東明讓我下午交給他呢,他簡直有病,說什麼别人不小心把我的卷子打濕了。”
林南延側目,顯然,她在醜化老師,李東明的嗓子可沒這麼細且陰陽怪氣。
“打量誰不知道是他喝茶弄濕的,掩耳盜鈴、掩鼻偷香、欺人自欺、此地無銀,且甩黑鍋技術一流。”姜晴十分正義地批判着對方。
嗯,這是語文老師成語附體。
“大熱天的天天捧着他那個破爛保溫杯,杯子也不好好放,什麼時候摔壞了他就知道改了。”
嗯,這是王姨的話。
林南延耐心地傾聽着,微微側頭,看着周圍建築在陽光下的倒影漸次地在姜晴的臉上作畫,跳躍、輪轉,帶起一片活色生香。
“對。”
“是。”
“嗯。”
他漫不經心地應着聲,似在出神,忽然發覺姜晴停下了話音,他看見連廊的帽檐投映,在微光中親吻女孩的右臉。
很快,光影略過,點水而逝,快得他抓不住那點痕迹。
“快看。”姜晴擠眉弄眼,用手肘撞撞林南延,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被注入了興奮劑,熱情十足。
林南延的目光微頓,從姜晴的臉頰移開,落到了她眼神示意的正前方。
拐角處,有一個女生靜靜站在那裡。
一身淡紫色長裙,長發随風吹起幾縷發絲又飄落,落在女生瑩白的面龐,她目光遊移,像是在忐忑,但很快又轉回視線,面帶期盼。
“找你的,我不打擾你了。”
姜晴歡快的聲音響起,尾音還未落下,人已經走遠。
經過女孩身邊,女孩對她揚起一個感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