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珂搖頭,道:“罷了,到時候我們新買一隻還給書生。”
黎風烨豎起兩根指頭,“買兩個,你一個,再送書生一個。”
謝珂見了,掰起黎風烨另一根指頭,問:“師兄不給自己也買一隻?”
“我不要。”黎風烨靠回枕頭,“太秀氣。”
“聽師兄的。”謝珂無奈一笑,緊接着說,“對了,師兄,你最後用的那招是什麼?怎麼有些像《綠柳劍》,又有些像《玉蘭十三引》,但仔細一想,都不大像?”
黎風烨頓時神氣許多,“因為我用的是《鳴春劍》。”
“嗯?”謝珂聽祝雲昭與黎風烨提過幾次鳴春劍法,知它是鳴春山莊絕學,語氣詫異,“臨行前,莊主不是特意囑咐,盡量别用莊中功法?”
黎風烨摸摸鼻子,“咳,那會情況緊急,我見你受傷,又殺出來一個什麼副堂主,不得不用。”
謝珂無奈道:“黎師兄,我方才說他們怕的是你,正是忌憚你這一招。你年方十六,既能與他們鬥得有來有回,又能以刀行劍,雙刀應戰,恐怕方圓百裡也尋不到第二個。他們當然是怕你背後門派。”
“到底有何可怕?有何不敢?”黎風烨道,“阿珂,我方才便問你,難道這群土匪賊盜也會怕人報複?”
謝珂道:“你看,他們來尋梁家讨債,隻有這三名喽啰随行,狂風幫已遭清剿,如今人少式微,莫不是不願節外生枝。”
“不願節外生枝,幹嘛當街阻攔?”黎風烨莫名其妙。
他問到點子上,謝珂也沉默一瞬,“總不能是他們所說之事當真,偏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廣告衆人。”
“我看不像。”黎風烨嘀咕。
謝珂歎息一聲,“罷了,師兄,我那麼說,本就是擔心你。既然莊主囑咐,必是事出有因。你這一招用出,反倒節外生枝,可怎麼辦?”
他語中隐隐責備之意,黎風烨聽着他如此關心自己,卻有些高興。
黎風烨含糊道:“應當沒什麼事吧。”
見謝珂緊盯着他,始終無法放心,黎風烨隻好繼續解釋:“其實爹娘私下與我說了,我鳴春劍不到火候,用了,也沒什麼人看得出來。”
黎風烨一口氣說完,心中暗想,與謝珂書生兩人待久了,他也是越來越能瞎編了。前半句是真,後半句倒是他添油加醋。
謝珂又看他兩眼,低聲妥協,“好吧。”
兩人閑聊着,忽聽院外人聲鼎沸,樂聲更響,連後院都隐隐約約聽得見調子,想必喜宴吉時已至。
與狂風幫一戰之後,梁之鴻折返回街,吩咐幾位随從領着他們回了府,見了大夫治了傷。兩人身在屋中,才知道梁家主營衣飾、水粉生意,難怪喜服做得那般華麗精緻。
乍有敲門聲起,門外一位仆人問道:“二公子請兩位恩人前去吃酒,兩位恩人可有意?”
喜酒?聽說喜宴無比豐盛,他還沒見過呢!黎風烨一挺身,正欲答應,眼前的謝珂卻搖了搖頭。
謝珂小聲道:“人多眼雜,有狂風幫鬧事在前,你我最好不要出面。”
黎風烨頓時冷靜,出言回絕之後,要他幫忙帶句祝福給兩位新人,仆人見怪不怪,應了一聲,便離去了。
後院再次歸于甯靜,黎風烨遙遙望着窗前貼的紅窗花囍紙,想起今日瞧見的大紅喜服,轉頭看向謝珂。
黎風烨問:“阿珂,你往後會成家嗎?”
謝珂張了張嘴,黎風烨又問:“阿珂,你也會娶姑娘嗎?你也會穿像梁公子身上那麼好看的衣裳?”
他本以為謝珂可能思索一陣才說話,不料謝珂飛快回答:“我怎麼知道将來之事?”
謝珂說得模棱兩可,黎風烨哼了一聲,道:“你若娶親,給新娘子看過花冠喜服之前,得先給我看看。”
謝珂疑惑,“師兄何出此言?”
黎風烨摸了摸榻木,道:“因為我沒見過。”
謝珂噗嗤一笑,“往後總會見到的呀。”
黎風烨摳了兩把梨木,“我不管,總之你必須要請我。在所有人知道之前,先請我來。”
謝珂沉默片刻,緩緩道:“那……如果黎師兄結親,你也要請我吃酒。”
“我?”黎風烨一擡頭,當即對上謝珂目光,“我恐怕不會結親吧。”
謝珂看他。
黎風烨解釋:“莊裡有幾個弟子和我說,到了我這年紀,就該想姑娘了,可我從沒想過這回事。”
緊接着,黎風烨一本正經道:“大師姐說的話很少有道理,但我最近在想,可能她說對了一回,我說不定是個斷袖。”
“……”謝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黎風烨渾然不知世人如何看待男男女女相愛一事,繼續說:“也許是我還沒遇到心上人吧。”
謝珂這才點頭,“對。”
黎風烨又說:“常言緣分天注定,可能有人一輩子也遇不到心上人。”
謝珂接着點頭,“對。”
黎風烨看了兩眼跟個撥浪鼓似的謝珂,心頭一動,随口道:“倘若你是個姑娘該多好,我黎風烨定然非你不娶。”
謝珂走神着,直接應下,“對。”
“對?”黎風烨重複一遍。
謝珂立馬回神,眨了眨眼,“黎師兄,你……你想娶我?”
“對。”黎風烨成了撥浪鼓,“怎麼,難道阿珂你不願嫁我?”
謝珂連連看了好幾眼黎風烨,正欲開口,卻聽外頭一陣騷動,人人尖叫着,驚呼着,腳步聲也亂。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抛開先前的話題下床。
黎風烨連忙穿好衣裳,跟着謝珂出門,來到回廊。
隻見謝珂眼疾手快地攔住一個丫鬟,問:“姑娘,府上發生什麼事了?”
丫鬟吓了一跳,提着燈照了照謝珂與黎風烨,才喘着氣開口:“那、那群攔街鬧市的賊人們殺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