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怎樣?”黎風烨真希望自己的确把他娶了。
謝明青抿了抿唇,低聲道:“我不想怎樣,是黎大俠前幾夜尚且對我如此這般。”
思及灘邊的沖動一吻,黎風烨心虛又理虧,别開雙眼,朝投來視線的衆人說道:“去臨江客棧。”
*
臨江客棧并不臨江,它的“臨江”二字,恰恰來自于丹儀的“臨江月滿”名号。故而掌櫃與丹儀熟絡無比,當即認出衆人身份,将驿站送來的行裝交還他們。
丹儀留話在先,客棧早早備好四間上等客房,但因意料之外的楚青瀾同行,掌櫃連忙吩咐夥計再去收拾一間新房。
見他忙碌,尤憐天先說:“不必,我無需在此留宿。”
黎風烨另有打算,也說:“我與謝公子同住一間便好,掌櫃的,不用再收拾了。”
這句話仿佛坐實了他與謝明青關系匪淺。
楚青瀾看了看他們,又瞧了眼倚在一旁蔫成黃花菜的連長洲,附和道:“阿叔,我們一路跋涉,急着歇息片刻,您别麻煩啦。”
她扭頭向尤憐天說:“小憐,你也先在這兒住下,好生歇息歇息,正好我們問問小花之事。”
小姑娘一聲“阿叔”喊得年邁掌櫃喜笑顔開,不再推脫,喚了夥計領衆人上樓,自己則與丹儀傳訊去了。
随後幾人說定一個時辰後樓下相見,待丹儀與玉霓來此交接,再做安排。
兩刻後,黎風烨與謝明青清點行裝,自覺饑腸辘辘,提前下樓。
卻見欄杆後紅衣飛舞,高大女子半倚櫃前說着話:“掌櫃的,可有上房?”
“姑娘來得巧,恰好收拾出來一間……”
那人言行爽朗,聲調熟悉,黎風烨探頭一望,她容貌與玉霓九分相似,不是玉裳,還能是誰?
“我大抵要住個七八日,掌櫃的,這些日子您的店我護着了,不妨便宜些。”玉裳報了個數,“這價錢如何?”
與此同時,兩人走進大堂。黎風烨與謝明青對視一眼,尚在談價的玉裳忽地改口,拍案定下房間。
她手指一曲,銅闆碎銀“嗒嗒”落在掌櫃眼前,而她轉身撞上兩人身影,面上全無訝色,笑道:“巧了!”
見他們相識,掌櫃還未提醒夥計,玉裳挎起行囊,擺了擺手,“掌櫃的,來壺熱酒,一兩醬牛肉,再來些青豌豆,花生米,就送到院子裡。”
“再上一盤清炒,一隻燒雞,送到女俠桌上。算我的。”黎風烨接話。
玉裳又是一笑,幾步走來,謝明青出聲:“天熱,還要三碗冰粉。”
常言不打不相識,打擂之事過去數月,黎風烨渾然不覺玉裳陌生,三人頓時步伐一緻地邁向後院。
*
院中清淨無人,樹下熱酒在旁,三人同坐一桌。
林蔭在上,熱意消退,對面的玉裳動筷,黎風烨跟着喝酒,熱意又上心頭。
“玉女俠怎麼在錦城?”黎風烨問。
謝明青也問:“玉裳,你來尋郡主?”
玉裳丢了幾粒花生米進嘴,搖搖頭。
看她視線停在黎風烨身上不去,謝明青說:“黎大俠并非外人,你直說無妨。”
玉裳立馬放下酒壺,“公子,黎大俠,我這一路聽來不少風言風語,你們二人當真喜結連理?”
黎風烨一嗆。
城門遭遇曆曆在目,謝明青笑道:“此事玉姐姐不該十幾年前就明白了麼?”
黎風烨又一嗆。
玉姐姐……謝明青口中稱呼大變,他不瞞了?十數年前,朔雪梁府遇劫,吉燕镖局相助,紅綢少女兩招制伏喽啰。昔日回憶湧上心頭,黎風烨恍然大悟:“玉女俠,你是當年挺身而出的蒙面女俠?”
玉裳反而不記得了似的,遲疑半晌,揮揮手,“罷了,開個玩笑。”她看向謝明青,另說:“但若公子如此說,我便直言了,公子,此程我是來尋你的。”
“王府有變?”謝明青笑意稍斂。
嘉王府上之事都能直接說與我聽了?阿珂待我究竟……不對啊……黎風烨心中揣摩,玉裳再度搖頭,神色嚴肅,低聲道:“老皇帝病得更重了。他快死了。”
聞言,謝明青垂眸,雙指徐徐摩挲杯身。
黎風烨動作一頓,下意識關注四周動靜,盡管無人在此,他們就不怕隔牆有耳?
玉裳老神在在,繼續說:“此事在宮中不是一道秘密。前兩年他喚藥神傳人入宮,早有風聲,日前眼線來報,恐怕他将親至江南,一尋萬紫千紅谷診治。”
黎風烨奇道:“聽說他僅僅火旺脾虛之症,竟嚴重至此?”
玉裳譏諷一笑,“何止?”
“無須多言。”謝明青出聲,“我明白了。”
玉裳又一次看向黎風烨,欲言又止。謝明青示意後,她悄聲說:“齊王有意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