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青步伐如舊,面色平靜,反倒是楚青瀾如同回家般,抓着那包點心,蹦蹦跳跳來到那人身旁,盤腿席地而坐。
“言哥哥!”她直接趴在了桌邊,手裡裹着點心的油紙随之散開。微風吹過,酥皮碎渣立馬為黑白分明的棋盤多添了一道顔色。
那人拂袖輕輕掃開掉在棋盤間的渣滓,笑得溫柔:“青瀾又把我的棋盤弄髒了。”
楚青瀾托腮哼道:“你才是把我吓壞了呢!居然讓宋叔叔架着我們過來!”
“哦?”
遠在廳外的宋侍衛聽得清楚,道:“殿下,屬下沒有強逼。”
楚青瀾說了一句便不再提,捧着點心坐到棋桌對面,作勢要去撚無主的黑棋,“重來重來,我來和言哥哥鬥一局。”
那人笑着搖頭,“可惜我今日另有打算。”
他偏頭擡眼,直直望向謝明青、連長洲、黎風烨三人,隻看他面如冠玉,笑似春風,生的是一副翩翩君子之相。
謝明青走在最前,落在之後的連長洲和黎風烨異口同聲:“太子殿下?”
“正是不才楚章言。”楚章言起身作揖。
連長洲忙不疊躬身行禮,黎風烨抱了個拳報上大名,謝明青則淺淺回了道禮。
“公卿之後,我是識得長洲的。長洲不必多禮。”楚章言說罷,看向謝明青,“這位便是謝明青謝公子了。”
謝明青颔首,溫聲道:“既然殿下有請,敢問在下可有榮幸與殿下手談一局?”
“謝公子棋藝定然非凡,奈何尚有夜宴相候,時不待人,若否,不才絕對要與謝公子好生切磋切磋。”楚章言委婉拒絕,再看黎風烨,“久聞‘刀劍雙絕’俠心義膽,此番一睹真容,黎大俠果真人如其名。”
黎風烨敷衍地應了一聲。
楚章言全不在意,目光回到連長洲肩頭,“連家書香門第,多有子弟驚才絕豔,不知長洲棋藝如何?”
始料未及太子相邀的對象居然是連長洲,在場衆人一怔,謝明青最先回神,含笑捧場。
摸着簍裡黑棋把玩的楚青瀾卻有不同想法,嗔道:“言哥哥,誰不曉得你十三歲便殺盡天下名流?你别欺負小洲。”
連長洲仍在驚愕之中,愣愣道:“我?”
“難道長洲不願?”楚章言問。
連長洲立馬搖頭,“獻醜了。”
他走向棋桌,與楚青瀾一陣大眼瞪小眼,最終楚青瀾落敗,悻悻離了桌,抱臂盯着連長洲。
見狀,楚章言失笑回到桌前。無需他說,廳外迎來幾位侍女小厮,手腳麻利地鋪好桌椅,請在場衆人落座,又奉來茶果點心,萬分周到。
待黎風烨坐上軟墊,眼睜睜看着他們忙前忙後,哪哪都不習慣,而棋桌上的兩人靜默不語,唯有落子聲響。
楚章言執白,連長洲執黑,一時間有來有回,黎風烨看不大懂,隻能觀察謝明青反應推測局勢,偏偏謝明青喝茶不說話,連楚青瀾都不插嘴。
她觀棋不語,觀别人照樣話多,到處晃來晃去,牽着偶爾出入花廳的侍女問:“好像從前沒見過你?”
“垂虹宮裡這般大,你們都歇在哪兒呢?”
“何時傳飯?”
恰逢連長洲執黑殺到最後,棋盤上白少黑多,他反倒躊躇不定,猶豫不決——黎風烨不懂棋局如何,一看他神情卻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聽了楚青瀾說話,連長洲額頭頓時淌下一滴豆大的汗珠,滾到手背。楚章言輕笑開口:“青瀾嘴饞,我見連公子也像是餓了,舉棋不定。”
連長洲歎道:“殿下莫要取笑在下。”
話罷,他一改神色,毫不遲疑地投子認負,“這一局,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