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前,裴寂依稀夢到了過往。
夢裡,謝将時獨自坐在客廳,棄之不用多年的煙灰缸裝滿煙頭,牆壁上鐘表滴答,從深夜到天明,落拓的背影像是身處沼澤地裡迷路的旅人,隔着濃重的霧,他走上前想要将人拉出來,結果撞碎了一片虛影。
霧散了。
觸手一片溫熱。
謝将時應該剛起沒多久。
裴寂坐起身,被子從胸前滑落,年輕的身體沒有任何水腫的迹象,繃緊的人魚線和腰線随着舒展的身體沒入衣褲,仍舊蓄勢待發。
拉開窗簾,日光恣意,驅散了潮濕的夢。
主卧已閑置多日。
例行的晚安吻也變成了謝将時的專屬。
在得知裴寂過往的那一刻,謝将時就完成了身份的轉變,既是戀人,也是家人,陪伴是順其自然的事情。
面對主動送上門的人,裴寂欣然接受。
其實這并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經曆過太多變故的人,待人接物總是會保持距離感,以此來回避建立親密關系後可能發生的意外,他也不例外。
不過對象是謝将時,裴寂的原則也就沒那麼堅定了。
他單薄的人生因謝将時才得以豐盈,增加的厚度每一頁都是名為記憶的紙,紙上,謝将時随處可見。
那是隻有心理層面上接受一個人,才會允許對方進入的區域。
親密,但不止步于親密。
裴寂把床鋪簡單整理過後,走進浴室。
洗漱台上,某些情侶款顯而易見,都是這幾天謝将時陸陸續續搬過來的。
伴随着電動牙刷的低頻電流音,一道溫軟的聲線通過齒面傳進内耳,骨傳導的方式削弱了外界的幹擾,顱腔共鳴可以清晰地聽出以往說話時聽不到的細節。
說話的人暗藏忸怩,簡單的話也因此變得綿長。
“裴——寶寶,我喜歡你。”
早晚一遍。
盡管已經聽過好多次,裴寂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也隻有謝将時會故意叫他寶寶。
語音是他要求錄的,能言善辯這個詞對謝将時來說十分看場合,有他在旁邊,謝将時一句話錄得磕磕絆絆,但這又實在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所以工作中能說會道的謝總,最後默默拿着牙刷躲進房間。
錄完……臉上還有未褪盡的薄紅,惹得裴寂十分好奇。
當晚裴寂刷牙時,差點笑噴。
不過那會兒,兩人還沒住一個屋,謝将時還能裝傻。
裴寂刷着牙,鏡子裡的他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謝将時抗議的方式太天真,小小的報複心對他隻能造成0的傷害,反倒是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再想換成正經的語音,被裴寂嚴詞拒絕。
洗漱完畢,裴寂随手抓了兩把頭發,從異常淩亂變成略微淩亂。
今天謝将時起得比裴寂早,早飯由他負責。
餐桌上已經擺了幾碟爽口的小菜,兩人口味都偏中式,就是幹啃饅頭也比三明治面包來得踏實。
裴寂過來時,謝将時還在忙。
鍋裡攤着雞蛋餅,廚房和餐廳都彌漫着白面特殊的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