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我再次懷孕了。

當驗孕棒上出現兩條清晰的紅線時，我站在洗手間的燈光下，指尖微微發顫。與第一次懷孕時那種毫無保留的喜悅不同，這一次，我的心中多了幾分克制和小心。歡喜不再是漫天飛舞的花瓣，而像是一盞被我捧在手心的小燈，明亮卻易碎。

我沒有立刻告訴桑岩，隻是把驗孕棒悄悄放進了梳妝台抽屜。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推門進來，脫下外套，走到我身邊，自然地揉了揉我的頭發：“今天怎麼怪安靜的？”

我什麼也沒說，隻是把那根驗孕棒遞到他手中。

他低頭看了一眼，兩秒鐘後，整個人僵住。下一秒，他猛地抱住我，把臉貼在我的頸窩裡，語氣顫抖：“雲翼……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把他平安帶到這個世界上。”

我輕輕點了點頭。眼淚沒有流下來，卻在眼眶裡打了一個小小的轉彎。

這一次，我們都不敢大聲歡喜，隻想默默守住這個小小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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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家庭的經濟重擔全部壓在桑岩一人肩上，我決定繼續工作。盡管懷孕讓我行動變得越來越笨重，但我仍然堅持每天上下班。為了讓我出門上班更舒服些，桑岩提前給我買了一個托腹帶，說是可以幫我托住越來越大的肚子，走起路來也輕松些，還多一層保護。

“這個東西，你必須天天用，别逞強。”他一邊替我系好，一邊嘟囔，“你可是現在全家的重點保護對象。”

我們都在努力，努力迎接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努力讓他從一開始就被妥帖地守護。

桑岩很快進入了“過度緊張爸爸”模式。

每一次産檢，他都要全程陪同，連我提出想自己去醫院都被他斷然否決：“現在我最重要的崗位就是陪你待産，其他都是副業。”

我打趣他：“那你不怕被公司炒了鱿魚？”

他一臉認真地回答：“炒就炒，我正好可以全職當奶爸。”

“你這哪裡是陪産，你這是轉職成了貼身護法。”我忍不住笑出聲。

可事實是，他比護法還認真。

他從網上訂了一堆厚厚的育兒書籍，拿筆做讀書筆記；制定了一套“胎教課程表”，把每晚的胎教講解當成“家庭晚自習”；他甚至開始學會分辨古典樂派的差異，試圖分析哪一種旋律更有助于胎兒神經元連接的效率。

每天晚上，他都像低聲念經一樣趴在我肚皮上讀故事、背詩，還常常忽然換成經濟學入門教材：“讓他提早感知市場運作邏輯，說不定未來會是個商業奇才。”

有一次他興緻勃勃地勸我：“你要不要複習一下編程？說不定能提高寶寶的邏輯思維。”

“你是打算培養個黑客，還是人工智能？”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都行。”他一邊翻書一邊正經地說，“未來社會，科技人才肯定搶手。”

“他要是聽了這些出來以後還不厭學，我就服了。”我笑着打斷他，一邊拍了拍他的肩。

他也笑了，但眼神卻帶着一絲我熟悉的執拗和認真——那不是表演，更不是炫耀，而是一種深埋心底的期望。

我知道，他不是在給肚子裡的孩子“超前教育”，他是在用這些認真到有些可笑的小儀式，一點一點地為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補上所有的遺憾。

就好像，他在告訴自己：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把幸福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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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月後，那個早晨終于來臨。

我被推進手術室時，強烈的緊張和不安像潮水一樣一波波地拍打着我。白色的天花闆、冷冽的燈光，還有消毒水的味道，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桑岩穿着藍色手術服站在我身旁，握着我的手，一如既往地用他那種平靜的聲音安慰我：“雲翼，别怕，我們馬上就能見到寶寶了。”

我點了點頭，卻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指。那一刻，我的心跳得飛快，眼眶也有些發熱。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太多太多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

醫生和護士在我身後忙碌着，我感覺到冰涼的麻醉藥順着脊椎緩緩擴散，然後，身體從下腹開始逐漸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