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寶玉又被灌下一碗味道古怪的藥。昏沉中,他感覺自己被扶上一輛馬車,颠簸了許久,停在一處僻靜院落。
"這是我們的别院。"五公主扶他下車,"你病中喜歡清靜,我便帶你來了。"
院落确實雅緻,但寶玉總覺得哪裡不對——廊柱太新,沒有歲月痕迹;盆栽擺放刻意,像是匆忙布置的。最奇怪的是書房,書架上的書排列整齊,卻幾乎沒有翻閱的痕迹。
"我的詩集呢?"他突然問。
五公主一愣:"什麼詩集?"
"我平日作詩,都會抄錄成冊。"寶玉環顧四周,"不該在書房嗎?"
"哦!那個啊..."五公主強笑,"你病中煩躁,撕了不少。剩下的我收起來了。"
夜裡,寶玉躺在陌生的床上,輾轉難眠。窗外月光如水,他鬼使神差地取出白鶴香囊,拆開内層,将剩餘的藥丸含在舌下。片刻後,腦中混沌稍減,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
黛玉為他系上這個香囊...揚州水患中她徹夜照料...分别時那個倉促的吻...
"玉兒..."他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心髒狂跳不止。
突然,門外傳來窸窣聲。寶玉趕緊裝睡。門被輕輕推開,有人蹑手蹑腳地走到床前。一隻手伸向他腰間,試圖解下香囊。
寶玉猛地抓住那隻手:"做什麼?"
"我..."是五公主的貼身宮女,吓得面無人色,"公主...公主說香囊舊了,讓我換個新的..."
"滾出去!"寶玉厲喝,這是他失憶以來第一次發怒。
宮女倉皇退下。寶玉攥着香囊,冷汗涔涔。這香囊是他的命,決不能丢。
次日清晨,五公主面色如常地出現:"昨晚睡得可好?丫鬟不懂事,打擾你了。"
寶玉觀察她的神色,決定将計就計:"無妨。隻是...我昨夜夢見一個女子,穿着淺碧色衣裙,站在竹林裡..."
五公主手中茶盞"當啷"一聲落在桌上:"那是...那是我去年穿過的衣裳。"
寶玉心中冷笑,面上卻作恍然狀:"原來如此。難怪覺得眼熟。"
五公主忽然握住他的手:"寶玉,我們成婚吧。父皇已經答應了,等你身體好些就下旨。"
"這麼快?"寶玉抽回手,"我記憶還未恢複..."
"成了婚,日日相對,自然就想起來了。"五公主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我會讓你幸福的。"
正當寶玉思索如何推脫時,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侍衛慌張跑來:"殿下!不好了!四皇子帶人圍了别院,說是搜查逃犯!"
五公主勃然變色:"他敢!"轉身對寶玉柔聲道,"你歇着,我去去就回。"又厲聲吩咐左右,"看好賈大人!"
待五公主離去,寶玉立刻起身。侍衛攔住他:"大人請回房。"
"我悶得慌,就在院裡走走。"寶玉故作虛弱,"要不...你扶我去書房?"
侍衛無奈,隻得攙他去書房。寶玉假裝翻閱書籍,實則尋找可用之物。忽然,他在一本《楚辭》夾頁中發現半張殘破的紙條,上面是自己的筆迹:「玉兒親啟:鹽稅賬冊已備妥,藏于...」
後半截被撕掉了。但"鹽稅賬冊"四個字如鑰匙般打開了一扇門——揚州水患、災民騷亂、密室賬冊...記憶如潮水般湧回。
"大人?您臉色不好。"侍衛擔憂地問。
寶玉強自鎮定:"沒事。我想休息了。"
五公主倒是費心,搜集了不少他的物品,恐怕就是為了讓他信以為真,可他最初本就不是賈寶玉,是李白啊。
回到卧室,他從香囊中取出最後一粒藥丸吞下。現在他全想起來了——黛玉、赈災、賬冊...還有五公主與忠順王府的勾結。但奇怪的是,記憶仍有些斷層,尤其是關于如何來到這裡的部分。
窗外傳來嘈雜聲。寶玉悄悄掀簾一看,四皇子正帶人與五公主對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北靜王水溶!他正與四皇子低聲交談什麼。
機會來了。寶玉迅速撕下一塊床單,咬破手指寫下:「被困五公主别院,記憶将複。黛玉安否?」然後将布條綁在硯台上,趁侍衛不備,從後窗奮力擲向北靜王方向。
片刻後,外面騷動更大。寶玉聽見五公主尖聲叫道:"誰敢搜我的院子!"
混亂中,書房窗戶輕輕打開,一個黑衣人翻入。來人拉下面巾,竟是茗煙!
"二爺!"茗煙激動地跪下,"可找到您了!"
"茗煙?你怎麼..."
"是北靜王安排的。林姑娘現在四皇子府上,安全得很。"茗煙快速說道,"那假死藥有副作用,林姑娘急壞了。我們得快走,趁現在前頭鬧着!"
寶玉剛要起身,房門突然被踹開。五公主帶着侍衛沖進來,見狀冷笑:"好啊,原來早串通好了!"
茗煙拔刀護在寶玉身前。五公主一揮手,十餘名侍衛将兩人團團圍住。
"你以為恢複記憶就能離開?"五公主眼中閃着瘋狂的光,"賈寶玉,今生今世,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