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詭異至極的地方。
周圍到處都是黑色的霧氣,能見度極低,濃稠的黑霧仿佛侵入了皮膚,一陣陰冷。腳步聲無限放大并被空靈的回聲傳到了四周,除此之外能聽到的隻有急促的呼吸聲。
黑暗總是會引起人的負面幻想,童遊作為沒有得到邀請的不速之客,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身後的獨眼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走出一段距離的童遊慢下腳步,搓了搓冷到發僵的胳膊,第六感告訴他,現在調頭往回走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然而獨眼對他窮追不舍,也許現在就在黑霧外等着他,童遊隻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就在以為沒有盡頭的時候,童遊微微一愣,他看到前方出現了點點光亮。
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如鬼魂般在黑暗裡瘋狂遊走。
前方有東西!
許是距離太遠了,隻能看到模糊的光圈正在竭力驅趕着黑霧的侵蝕。童遊分辨不出來光源是什麼,但在漫無目的的黑暗與寂靜面前,未知的亮光幾乎成了唯一的出口。童遊不顧一起地沖了過去。
亮光雖小但刺眼,童遊眯起眼睛,眼看着離亮光越來越近,卻不小心被絆倒在地。第六感作祟,童遊正要直起的腰一滞,半跪在地上一陣摸索,沒想到真讓他摸到了什麼東西。
東西有一定的長度,質地不算光滑,摸起來指腹發涼,而且頗有硬度。
童遊把這截東西拿到鼻子前,嗅了嗅,捕捉到了上面淡淡的血腥氣,臉色一僵。
這是不知脫離了身體多久的骨頭。
骨頭這玩意童遊再熟悉不過,他第一個能把人弄傷的武器,就是從一個污染物的身體裡弄出來的骨刺。
然而骨頭這個東西在童遊的意識裡,意味着不祥,往往和鮮血與死亡相伴。
童遊心情複雜地把骨頭放下,繼續朝着光亮走去。
隻不過這次,比起剛才不顧一起地飛奔,童遊的步子沉重了許多,帶着猶豫和試探的意味。
終于,那點光亮在童遊眼前變得越來越大,直到童遊終于能看出來發光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正在運作的探照燈。
探照燈已經失靈,明明滅滅的光線随着運作不斷搖晃,一道光線打來,雖然一瞬,卻讓童遊看清了眼前。
一道上了鏽的大鐵門。
鐵門存在的時間很長,半扇門都被腐蝕得千瘡百孔,隐隐約約露出了鐵門内的場景。
密密麻麻的雜草叢,像是被人遺棄的花園。
又一道光線打了過來。
童遊在光線的刺激下眯起眼。
慘白的牆壁,毫無光亮的窗戶,隻能看到冰山一角的建築物冒出森森鬼氣。
一陣陰風吹來,大鐵門竟然被吹得動了動,門沒上鎖,發出了刺耳生鏽的嘎吱聲,足以吵醒這裡的主人。
房子某個隐蔽的地方,一雙陰冷嗜血的獸眼緊緊盯着門口的人影。
*
32号的腳蹼緊緊貼在了天花闆上。
因為倒吊着,長長的舌頭貼着空洞的鼻部停懸在了半空中。在長舌的兩邊,一雙澄黃的非人豎瞳陰測測地盯着大門口的身影。
鼻腔被滑膩的舌頭堵住,32号擡起一隻腳蹼把長舌頭繞在了脖子上,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奇怪的味道。
剛才還在鐵門外的童遊已經穿過了雜草叢生的院子,進入了裡面的房子,正在摸索着這個陌生的地方。
全然不知一道冷血視線正在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32号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有人不知好歹的闖進來。
而且還是S區鼎鼎有名的名人。
32号至今忘不了它曾目睹的場景。
暴虐的污染物襲擊了人類的一個據點,地上的殘肢斷臂拼不出一個完整的屍體。人類哭喊着四散奔逃,童遊站在奔逃的人流中心,伸出掌心,污染物竟然褪去了渾身的戾氣。
對他唯命是從。
童遊招招手,那隻污染物便趴在了他的身邊,極為谄媚地舔去了他鞋尖上的血污。
回憶裡的污染物讓32号幹嘔了一聲,做污染物做到這份上太丢人了。
簡直是恥辱。
前方的氣味愈來愈烈,對污染物來說稱得上香甜。32号深受其擾,不知為何它的注意力隻能專注在門口的童遊身上。
如果它對人類社會有所了解,那它就會發現自己此時此刻的情況,像極了正在抵抗貓薄荷的貓。
32号粗暴搖晃着自己的腦袋,腳蹼躁動踏着天花闆,喉嚨裡不斷發出屬于野獸的嗚嗚聲。
必須殺了他。
32号不寒而栗地想,被祂發現有人闖入,它也會死的。
*
“砰!”
屋外狂風大作,破爛鐵門被吹得哐哐作響。
院子裡的呼嘯聲就在耳邊,童遊若有所感,擡頭望向房頂的某處,卻隻看到了牆角的陰影。
原來房子裡并不像童遊想的那樣一片漆黑。不知從何處出現的弱小光源充斥在室内,可以稱得上昏暗。
天花闆上,甩着長舌頭的污染物飛快掠過了他的頭頂,腳蹼踏地無聲,動作迅猛,如同鬼魅。
童遊的手臂上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站在原地,認不出内部裝潢的風格,隻覺得這座房子實在奇怪。
S區占地面積大,有很多居民樓群,遍布人類生存的痕迹,隻是在污染爆發之後,便被遺棄。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污染物肆虐,再怎麼精緻的房子也變得殘敗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