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星蘅笑得開心,雖然有些失落,但又沒有因此糾結太久。
“你不去找舍友嗎?”
“唔,這樣趕我的嘛?”
尹星蘅裝着擦拭眼淚,手指卻在空中轉了個彎指向後方:“哦,你的舍友來了。”
随即傅尋硯肩膀一沉,尹星蘅龇着牙緊緊摟了一把:“好朋友,我先走啦,之後再見!”
傅尋硯頓了頓,回頭。
“你好,我是沈遲。”
“白聞及。”
“我是DP達裴。”
四個人同樣高大,但當另外三人站成同一直線面對着傅尋硯時,畫面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實習生助理在鏡頭後皺着眉思索。
容貌昳麗的男生留着微蜷的短發,初舞台時驚豔又強烈的表演不至于讓人忘記他的性别,但饒是如此,由于另外三個太“男”了,傅尋硯的身上反而多了些朦胧性别的模糊美感。
其他練習生多多少少都比較好懂,不屑僞裝的,僞裝不到位被一眼看透的——唯獨傅尋硯,明明氣質如此外放,慵懶随意地表現着自我,可偏偏又最讓人捉摸不清。
很難形容,他有着遠超于這個年紀的深沉,讓人忍不住關注他到底在想什麼。于是在這樣的氣質加持下,傅尋硯顯得更朦胧了,像輕飄飄挂在枝頭的一縷雲煙,叫人害怕他随時被吹散了。
傅尋硯也覺得怪氣氛有些怪,他隻能将問題歸咎于四人不熟悉以至于冷場了。于是傅尋硯點了點身邊被推過來的箱子。
“導演說我們隻有一小時的時間收拾,你們還不走嗎?”
“嗯哼。”達裴撥弄了一下額前的劉海,淩厲的雙眼眯着笑,“走走走,我們行李最少,一定能當第一個收完的。”
所以在收行李這件事上搶第一有什麼意義?——其他三人默默吐槽。
燥熱的夏日讓空氣充滿窒息感,好在節目組還算人性,提前開了空調,這才讓搬完行李的練習生們不至于暈厥。
典型的上下鋪模式,一個宿舍安排四個人倒也合理,條件已經相當不錯,隻可惜隻有一個衛生間,所以他們必須錯開洗漱時間。
傅尋硯不想再拘束着謙讓,何況他看這三個與上一次不同的舍友也不是什麼繞來繞去的人,所以直接開口。
“我想睡下鋪。”
“那我睡你上鋪好了,剛好我晚上睡得死沉,不起夜也很少翻身。”達裴一把将背包甩了上去。
白聞及與沈遲便分配了剩下的兩張位置。
四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加上今天錄制一天的疲累讓所有人精神倦倦,于是宿舍裡便隻剩下沉默的收拾行李聲。
直到葉萊舉着gopro敲響了宿舍門。
“各位好,204現在是我們公認的型男宿舍啦,讓我們看看這些拍攝一個月卻隻帶一個行李箱的朋友到底帶了些什麼法寶!當當~”
尴尬的是204一片寂靜,四雙形狀不同但都很漂亮的眼睛盯住了葉萊,讓他突然手心出汗。
“哈哈哈大家效率還真高呢,貌似都快收完了,看來我這個突擊手策略不當,早知道應該第一個來這裡的。”
葉萊畢竟在隔壁國家有出道經驗,處理緊急狀況得心應手。他瞥了一眼四人打開的行李箱,确認沒有隐私物品後才将鏡頭對準了它們。
捂住麥克風,葉萊先進行了簡短的解釋。
“節目組需要拍攝宿舍花絮,這裡沒什麼不能放的吧?”
四人搖了搖頭。
葉萊再度恢複臉上那公式化的笑容,即便鏡頭不對着他。這種笑容讓他的聲音下意識充滿了輕松歡快,保持着極佳的介紹性聲線。
“哦,我看見了什麼,達裴,你怎麼帶那麼多營養品啊?”
達裴配合地提起那袋包裹着藥盒的真空收納袋,咧着嘴在鏡頭前晃了晃,傅尋硯也探頭看去。
這個看起來有些狂放的男孩莫名有種乖寶寶的反差萌。
“紅參、魚油、維C……别看我,都是公司裡的練習生哥逼着我帶的,說這裡強度太大,所以叫我每天嗑一粒。”
“啊。”達裴突然擡頭,傅尋硯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對了,說起來我感覺我估計不是這裡身體素質最差的,你看看傅尋硯,我感覺我都可以把這些送給他。”
鏡頭“聽話”地對準了傅尋硯。
所有鏡頭後的人呼吸一窒——小小的框中,那張被怼臉的面孔輕輕蹙眉,被壓低的眉骨令眼睛越發深邃,睫毛的陰影像是蝶翼投射在眼下。
孱弱這個詞與這張面孔無關,或許“精緻的破碎感”更為合适。
有一刻,葉萊的本能提醒他必須移開鏡頭,可他沒能做到,比本能更深刻的某種東西令他也陷入了美麗陷阱。
孱弱會讓人下意識看輕傅尋硯,可這樣恰到好處的破碎感不會。觀衆們将心疼他,但對美的欣賞壓倒了擔憂,這意味着人的心理将不會下意識産生“萬一他在舞台上出狀況怎麼辦?”“他身體那麼差還能不能追?”
諸如此類的問題在傅尋硯身上不會存在,隻會轉化為“他好好看啊……”
他美,“強”的認知一旦再被強化,在具體事故真正出現前“慘”便不會成立。就像是電視劇裡的大BOSS,在被主角團打倒前,觀衆隻會被他的魅力折服,而不會擔憂他的命運。
所以這是件壞事——葉萊如此告訴自己。
對傅尋硯來說,這也實在是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