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還是有事情要做的。
在輿論已經完全逆轉的情況下,有關于傅尋硯過去的那個“雷點”已經被排除,而現在要談論的是他的未來。
他發現,他開始有了一點迷茫。
回來的最初,他的目标僅僅是做真正的自己,在《新世紀》再拼一次,并且防範對江瀚的惡剪,使他不會英年早逝。
但經過了初評級,他有了些迷茫。
縱然形勢一片大好,傅尋硯也不得不反思——我所做的這一切的最終目标是什麼?
我到底想不想出道?要不要出道,能不能出道?
傅尋硯先回到了住處,是一個很平凡的小區。寶音娛樂隻是二線小公司,而傅尋硯之前又是公司裡的底層練習生,隻能暫時租住在這裡。
打開房門,陽光從廚房的百葉窗穿透進來,照得屋子裡很亮堂。這套房子不是很大,不足六十平,但對于傅尋硯一個人來說,完全充足。
又已經離家了一周,一些細小的微塵積攢下來,傅尋硯戴好圍裙和袖套,準備先做一個大掃除。
他喜歡打掃衛生,因為隻有這個時候,能夠最大程度地放空自己。
擦拭完地面,清空了冰箱,将床單被套全部洗完後,已經來到了傍晚。
黃昏之下,璀璨的金黃鋪灑在墊着白桌布的餐桌上,清俊的少年獨自在桌邊沉默地用餐。
周遭寂靜無聲,隻有窗外偶爾略過鳥振翅之聲與一兩聲倦怠的啼鳴。
直到用完餐,傅尋硯感覺自己飄蕩的意識終于穩固下來。
這一天,這個形形色色的世界注定在發生很多事。
比如有人會在一周的“封禁”後迫不及待地聲色犬馬,有人會驕矜做作地回學校享受吹捧,有人會和公司高管碰面,暗戳戳痛罵傅尋硯的“炒作”。
而傅尋硯,沒有任何動作。
他不想有,也不會有。
沒有家人可以分享喜悅,沒有朋友可以讨論變化,高中的同學與他有年齡差,加上他因訓練而缺掉一些課程,平日裡就不熟……
甚至江瀚也不會陪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隻有李鵬程會聯系他。
“嗯……嗯,我會的。”
“這次你也算是無妄之災,雖然處理得不錯,但直播澄清你完全沒有和我聯系過,你考慮過自己的問題嗎?”
“是的,我知道。”
對面歎了口氣:“我是你的經紀人,我希望你深刻了解這一點。面對事情你當然有自己的見解和處理方法,但你必須先通過團隊的商量,否則——一個人在這個時代是扛不了流量大旗的,你不僅代表你個人,你還是整個團隊的心血。”
傅尋硯沉默——心血什麼的……
“對了,你上次和我說的事……”
終于來到了關鍵,傅尋硯坐起了身子,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擊打桌面。
“我覺得可行。你的合同雖然還剩下兩年,違約金也高達一百萬,但并不是不能通過你上次說的事情,和小張總達成一筆交易,隻不過動作要快,現在你的熱度太高,我怕持續下去小張總會不願意放你走……”
第二天,傅尋硯回到了基地。
而與此同時,購買了《新世紀》的梨子台也按時放出來物料,在靜态的公式照後,這一回是動态的自我介紹。
相比修修補補面目全非的公式照,動态視頻堪稱謊言戳穿機,那些花錢買通節目組ps賺了波小粉絲的練習生們,很容易在這個環節引起群衆逆反。
甚至直呼詐騙。
自我介紹很考察一個人的綜合素質。盡管大家都是練習生,但職業素養、人品道德與氣場涵養完全不一緻,很多人的自我介紹看得人抓心撓肺、腳趾抓地。
兩三分鐘很短,可要把握好兩三分鐘展示自己的魅力是一項很深奧的學問。有些人賣萌撒嬌過火,有些人盡顯無聊本色,有些人裝模作樣立冷都男人設,有些人不惜為火裝0。
總之,一百多個人裡,你甚至很難找到幾個正常人。
不過粉絲總有溺愛的理由,等利用有效手段組織刷屏可愛和喜歡後,似乎就能夠讓普通觀衆的情緒得到安撫,産生一種“算了也許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的莫名理解。
但這一回真的不一樣,至少《新世紀》不一樣。
人們難得的,在一群包裝過度、被喧嘩的吵鬧哄起來的廉價商品裡,找到了那麼幾個看上去像是正經把偶像當做職業來做的。
傅尋硯深谙其道。
雖然他不知道怎麼讓這個自我介紹的視頻看起來更有意思,更戳中粉絲心理,但他比這群練習生更明白怎麼做一個普通人。
不能長時間盯着鏡頭,練習生樸素的妝造不能承受高清4k攝像頭的檢驗,脂粉味太強烈會勸退一批高素質粉絲。
情緒起伏不要太大,容易被打成drama queen或king。
也不要太局促——這一點最忌諱,你必須自然,像是日常說話一樣面對鏡頭,太過生澀的行動或許被視為一種萌點,但同時也是不夠優質成熟的象征。
所以在“你們好,我是傅尋硯”的打招呼之後,人們看到視頻中穿着節目組統一練習服的男孩立刻微微後撤一步,舉起了手中的麥克風。
“嗯,表演個才藝,打一段b-box。”
“雖然我很自信不會口水四濺。”
他甚至少見地開了個玩笑,“但為了後面的朋友着想,還是套一層保鮮膜。”
啊,B-box。
等等!B-box?
完全想不到——觀衆莫不驚呼,經曆了“反霸淩事件”後,他們一直以為傅尋硯是個受人欺淩的小可憐,他應該内向、稚拙,因為過于凄慘的童年,他甚至不應該掌握任何技能。
視頻中眉眼俊秀的男孩灑脫一笑,仿佛看透了屏幕前的疑惑,解釋道:“是進公司後和老師學的,因為一開始有當rapper的夢想,不過現在……還是隻會b-box。”
一段話結束,他立刻就開始了。
不同于常規b-boxer,他并不捂嘴,手隻是牢牢地握着話筒,隻是食指習慣性翹起擋住了一半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