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硯沉思了一下。
“我跳舞不如旻海,rap不如達裴,唱歌不如尹星蘅沈遲,營業能力比不上葉萊。”
“距離一名真正的愛豆,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很多很多的功課要修行。”
傅尋硯數落完自己擡頭,便看見白聞及一臉難言。
“這樣說你有開心一點嗎?”
回答傅尋硯的是白聞及一個扭身後無語的後腦勺。
“算了,我就不該跟你在這悲傷春秋。”
“所以你有開心一點嗎?”
“……再問我會打你。”
看着白聞及賭氣的後腦勺,和對面鏡子裡無意識映照出的嘴角的笑意,傅尋硯勾了勾唇。
他們還都是孩子啊。
在27歲的傅尋硯眼裡,還都是年輕的、可愛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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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前兩天就拜托了達裴來教他,但前幾日并沒有展開真正的“教學”,因為達裴自己也困頓于那不算複雜卻格外需要控制的舞蹈。
傅尋硯明白,如果他想在rap上獲得進步,光等着達裴是不夠的。
他得到了導師們的準許,于是一個人來到了演播廳。
偌大的舞台寂靜無聲,沒有昂首以待的觀衆,沒有絢麗的燈光、漂亮的布景,一些都樸實到讓人覺得沒有一刻比此時空蕩。
傅尋硯走上去。
幾乎是立刻就有幾個工作人員開啟了攝像機,對準了他。
那道紅光是如此刺目,可是并非每個人都如傅尋硯一樣覺得它刺目。換了任何一個人來,都會因此而覺得欣喜,這是屬于他們個人的片段。
高光的片段,吸引人的片段,賺取人氣的片段。
穿着灰色練習服的青年就站在舞台上,底下的工作人員“吝啬”地僅開了一盞燈,如流水般的光線灑落在他身上。
是水藍色的,是填充着塵埃的。
是将青年那耀目的容顔照料的,是如此如夢似幻的。
他安靜地站在那裡,孤寂安靜,無聲卻又喧嚣。
那些待訴說的詞句,仿佛要在他軀體上生出沖破皮肉的銳刺,遙遙指向天空。
傅尋硯晃了晃神,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站在舞台上,享受着這裡的每一寸空氣。這裡不如原野,不如潮濕森林,不如熱鬧街市,這裡的空氣味道是充斥着酸臭的汗味,苦澀的淚水,以及重壓的辛辣。
他舉起話筒。
這些天看過的舞台,尤其是上午被指出問題後,從各位rap老師那裡問來的技巧都在腦海不斷漂浮。
他攥緊了話筒,在腦海中将它們有序串聯。
他要變得自信——不是作為傅尋硯已經有的自信,而是跳脫出他所擅長的東西後,更加狂放,更加無畏的自信。
“别輕易試探這禁忌的線條 (No no)
一個眼神就能點燃火藥 (Boom)”
喃喃的字詞在台上響起,沒有音樂鋪墊,所以突兀而怪異,讓人立刻捕捉到那無法掩飾的顫抖與生澀。
再來一遍。
“别輕易試探這禁忌的線條 (No no)
一個眼神就——”
再來。
“一個眼神就能點燃火藥 (Boom)”
語速漸快,節奏标準,這來到了傅尋硯該有的水準。
再來一次,這一遍要加上氣勢。
再來,這是最後一次,注意表管。
朱英彰消息靈通,在小群裡看到有人說傅尋硯去演播廳練習後,不少人争着報名去拍攝,結果被一個長期徘徊在演播廳的小子搶了先。
但朱英彰堅持不懈,他飛速完成了自己那份工作,然後借上廁所之便偷偷溜了過來。
當看着那個舞台上渺小的、樸素的、被兜帽遮蓋住面容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唱出那兩句詞,朱英彰不知不覺就濕潤了眼眶。
一開始是不協調的,青年因不習慣和被批評的後遺症而很是尴尬,但第二遍開始,每個聆聽他唱歌的人都能聽出他的決心。
動作放開,哪怕沒有音樂。
兜帽因動作而掀起的幾個瞬間,鏡頭捕捉下他的面容。
鋒利的銳意,像一柄劍出鞘,完全超出了傅尋硯以前的風格。
他不再是運籌帷幄的狐狸,他是看見了獵物的、饑餓的孤狼,他的嘴角在笑,但他的眼神充滿了挑逗,充滿了濃烈的占有欲。
從一處生冰的寒潭,變成了熾熱的山火。
這是他的又一次突破,如此張揚,如此肆意,不再收斂。
朱英彰仿佛看見一朵花的盛放。
于是當他轉頭又在家族群發瘋時,爸媽和小姨都又寬慰又無語,寬慰于混不吝的小孩終于開始對工作認真,無語于這小子怎麼看起來在對男孩發花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