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你昨日去見了沈亦秋，然後他就鬧起來了？”李秋水端坐上位，半垂着眼眸，雖不看她，壓迫感卻極強。

李潇潇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緊，“我想着有段日子沒見，想拉攏一下沈公子的心，便親手做了他最喜歡的桃花酥，沒想到……”她神色委屈，“沒想到他不僅不吃，聽說我要和虞姑娘同時進門，還發了火。”

李秋水蹙眉，“不是他自己兩個都喜歡，兩個都想要的嗎？”

“許是他如今真心喜愛虞姑娘，覺得這樣安排傷了她的顔面……”

“他之前朝秦暮楚，見異思遷的時候可不曾管過昭昭的死活，如今倒是顧起顔面來了？”李秋水言辭間皆是不屑。“他要鬧就随他鬧，你既然來了，就在這抄會佛經。”

李潇潇低頭應是。

她安安靜靜抄了半個時辰，外面忽然有人通禀，“夫人，沈老爺請您去前廳議事。”

李秋水眉間閃過不耐，掃了李潇潇一眼，見她仿若未聞，仍乖乖抄着佛經，便沒管她，蘭因姑姑和兩個大丫鬟也跟在她身後離開。

房裡便隻剩下李潇潇和兩個小丫鬟。

等了一刻鐘，她不動聲色地将筆掉在了地上。

“哎呀，糟糕。”

一個丫鬟上前将筆撿了起來，李潇潇卻不接，“這是謄抄佛經的筆，怎麼能掉在地上還接着用呢。”

那丫鬟一愣，“那……換一支？”

李潇潇卻仍皺着眉頭，“夫人最喜歡這般大小的羊毫筆抄的佛經，其餘幾隻的大小都不對。”

她愁容滿面，小丫鬟也有些束手無策，倒是另一個忽然道，“我知道庫房裡還有羊毫筆，我去幫姑娘尋一支來。”

李潇潇驚喜地看向她，“如此甚好！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眉開眼笑，“奴婢竹星。”說完便興高采烈地去了。

剩下那個丫鬟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李潇潇覺得她不靈光，辦事也不利索。

“你叫什麼名字？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那小丫鬟一驚，“奴……奴婢竹月，是和竹星一起剛剛從院裡提拔上來的。李姑娘可有什麼吩咐？”聽說李姑娘自小就被夫人養在膝下，如今甚至為了她，讓大小姐和她共事一夫，竹月心裡緊張，生怕得罪了她。

“我見園子裡的花開的不錯，你幫我摘些來。”

“是，奴婢這就去。”

等她一出門，李潇潇立即偷偷潛入内室，她在浮期寺常常被帶去李秋水身邊教導，對于夫人放東西的習慣頗為熟悉，不一會兒便從妝奁的暗格中找到一把鑰匙。

李潇潇才坐到椅子上，竹月便回來了。

她接過那捧花，漫不經心地開口，“竹星是不是一向比你機靈許多？”

竹月一頓，神色恹恹地點點頭。

“我倒是瞧你頗合眼緣，這樣吧，等我将來做了主子，就和夫人要了你，來做我身邊的大丫鬟，你看如何？”

竹月面色一喜，她待在夫人身邊每日戰戰兢兢，生怕出什麼差錯，李姑娘看着便是個通情達理的主，若是能去她身邊做上大丫鬟，簡直求之不得，“奴婢但憑姑娘吩咐。”

李潇潇卻忽然說起旁的，“剛剛你出了門去，将我一個人留在此處，夫人知道了恐怕是要不高興的。”

竹月一呆，“可是，是姑娘您……”

“是我說的沒錯，但夫人卻隻會罰你，這樣吧，我幫你一把，一會兒夫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們一起去院子摘的花。”

竹月感激涕零，心想李姑娘果然是個心善的主子，若是跟了她，日子定能好過許多。

竹星回來時，倆人已經各回各位。她将羊毫筆遞給李潇潇，見房裡多了一束花，不禁蹙了蹙眉，“這花是？”

竹月便回道，“李姑娘覺得夫人這裡太過素淨，便讓我陪着去院裡摘了些。”

李潇潇沾墨執筆，見竹星還要追問，不悅道，“抄寫佛經最重要的是靜心。”

兩個丫鬟同時噤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李秋水回來時見到李潇潇仍在原位謄寫，臉色微緩。

“潇潇，你一向是個聽話的孩子，那沈亦秋不知好歹，非要在這種時候做什麼正人君子，就委屈你幾日，過段日子再進門。”

李潇潇的手微微一頓，她柔順地笑了笑，“我沒什麼委屈的，夫人做主便是。”

這話說的乖巧，李秋水柔聲道，“抄了半天你也該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又對着蘭因姑姑吩咐，“你去和昭昭說一聲，沈亦秋要見她。”提起這事，她又起了幾分火氣，一個朝三暮四的男人這會子裝的什麼深情！

李潇潇忙道，“夫人，不如讓我去吧，大小姐不滿這婚事，最近火氣大得很，恐怕不會聽姑姑的，到時說不定還讓姑姑受了閑氣。我和她還能說上幾句話，我去勸勸她。”

見李潇潇這樣懂事，還想着為她分憂，李秋水對她的懷疑和不滿消散了幾分，“那這事就交給你。”

待她出了門去，李秋水問道，“我不在時，可有什麼異常？”

竹星忙答話，“姑娘抄佛經時弄髒了筆，奴婢便從庫房尋了支新的。”

李秋水眼皮一掀，臉色微沉，她看向竹月，“然後呢？你可有離開？”

竹月心裡一怵，夫人果然因此發怒了，她心裡對李潇潇更加感激幾分，“奴婢後來陪着姑娘去園子摘了花。”

“你一直随侍在側？”

竹月低頭應是，“奴婢一直跟在姑娘左右。”

李秋水這才放下心來，和蘭因姑姑說起旁的，“沈家父子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唾手可得的東西視若敝履，求而不得的又心心念念。”

蘭因姑姑回道，“這樣才好，我們可以長久地将沈家捏在手中。”

李秋水感慨，“之前覺得昭昭愚鈍，倒是沒想到忽然這樣出息，把沈亦秋勾得神魂颠倒。”

蘭因姑姑笑道，“到底是您的女兒，雖不及您的風姿，也是少見的美人了。”

李秋水勾唇一笑，“我對她也就這點指望，乖乖聽話就行。”

李潇潇回院中特意做了些點心後才來到雲岫院。

春水秋柔見到李潇潇，臉色都有點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