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邊向外走邊道:“你以前課業挺好的,不知道你現在還記不記得。”
林柳青跟在身後,道:“聽人提起過。”
沈霧繼續道:“很正常,每次你都排我後面。”
這句林柳青不知道該怎麼接,他大概能猜到,沈霧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不然像他們這種公子哥可不會莫名其妙開嘲諷,要不然就是林柳許以前幹了什麼惹到了人家。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沈霧的心情确實不好,遠出的兄長歸家本是讓他很高興的一件事,可兄長卻帶了個陌生的男人回來,雖說這個男人長得不錯,但這不是他可以娶兄長的理由。
沈霧為此已經煩惱很久,他要是再想不出法子,兄長就真的要嫁出去了。
林柳青見沈霧皺着眉頭,顯然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他咳了兩聲,喚回沈霧。
沈霧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道:“抱歉,最近家中有事。”
林柳青估摸着林柳許那股勁,溫和道:“無事。你若忙的話可以先回,我們下次再叙。”
沈霧知道自己的失态,他心中不免有些内疚,把失憶的人家丢在這不好,他道:“一點小事,不礙事。我同你講講以前的事罷,說不定能想起來呢。”
林柳青笑着道:“好。”
沈霧并沒有什麼炫耀的心理,他出門從不坐馬車,不遠都是步行,較遠的話就把知淋牽出來。
現在林柳青也是步行,尚書府同丞相府又在同一條街,二人便帶着小厮,一路邊走邊聊。
丞相府在尚書府的前面,待看着沈霧跨進丞相府的大門,林柳青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他擡眸望向敞開的大門,心中默道:“還真是意外收獲呢,我的恩公。”
——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沒有發覺當初的那個‘林柳許’同你認識的林柳許的區别,沈子何啊沈子何,你是真的傻啊!”“林柳許”笑道。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沈霧隻覺心緒翻湧,他的過去令他心疼,可他的行為令他厭惡,這些情緒交疊,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沈霧站在籠外,他歎口氣,道:“你為何要殺我?難道僅僅隻是因為我分辨不出你同他的區别嗎?”
“林柳許”似乎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張着嘴,放肆的笑着,笑到最後他才道:“子何啊,你也隻有在課業上聰慧了。”
沈霧不愛聽别人說他笨,他皺着眉,道:“何解?”
“林柳許”看着眼前這個皺眉的沈霧,他就這麼直溜溜的看着他,畢竟這可能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他得好好記住他的模樣。
沈霧被他看得汗毛直立,他剛想開口讓他别看了,“林柳許”就移開視線,道:“子何,林柳許愛慕你,至于我……似乎也愛上你了。”
沈霧被他吓到了,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總是在犯桃花,雖然他的桃花已經夠多了,但面對“林柳許”這對桃花,他隻覺渾身不暢。
愛他還要殺他,有病吧。
不等沈霧開口,“林柳許”繼續道:“本來之前還沒什麼的,可是子何啊,連你都沒有發覺,你對衛馳冽愈發的不對勁。”他擡頭對上沈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愛,上,他,了。”
沈霧被他說得一愣,想要開口拒絕,想要說自己沒有,可“林柳許”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他反複念叨着“你不屬于我,殺了就好”、“我得不到,憑什麼讓衛馳冽那個家夥得到”、“憑什麼”……
他的話聽得沈霧泛起一身雞皮疙瘩,他身邊的人從14歲就換人了,他們至少也能算竹馬竹馬,有人會不了解自己的竹馬嗎?。
沈霧明白,他已經不是林柳青了,他變成了林柳許。
一件衣服穿得久了,就不一定能脫得下來了。
沈霧不知道他說的有幾分真,幾分假。他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自己,他口中所謂的愛應當是真正的林柳許的,而他則成為了林柳許。
沈霧低着頭,道:“你不愛我,林柳青,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愛過我,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已經成為他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可這些字卻紮進了他的心裡,他亂叫着,說沒有,說他是林柳青,他已經瘋了,在這些年裡一次又一次的僞裝裡,他找不到自己了。
沈霧沒有走,他沉默的望着這一切,看着發狂的林柳青,他給出緻命的一擊。
“你的臉,還在嗎?”
他離開了。
“林柳許”發瘋的抓自己的臉,那層表皮下面,是血淋淋的肉。
“沒有!為什麼沒有!我的臉!我的臉呢?!!”
“我是林柳青,我不是林柳許,我不是他!!”
……
沈霧走出天牢,他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了,按照現在的律法,明日他就要上邢台,不管是作為林柳許還是林柳青,他都逃不掉。
江凡一直在外面侯着,見沈霧出來,他将自己手上的披風給沈霧披上,已經起風了。
沈霧攏攏披風,道:“你先回去罷,我到處走走。”
江凡可以看出少爺的不對勁,他雖不知少爺在裡面見了誰,他隻是少爺的小厮,沒資格過問,可他依舊很擔心。
但少爺讓他走,他也不能留,這裡可是京城,天子腳下,也出不了什麼事,這樣想着,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