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雲說道,“如今翰林院學士之位空缺多日,陛下可有人選?”
宋良卿搖搖頭,“此事先生連日來同朕商量,倒是有幾位候選,但還未選定人選,長公主可是有合适人選?”
“臣舉薦忠烈公為下一任翰林院學士。”
宋子雲此言一出,柳昱堂隻覺腦袋嗡的一聲,隻聽得周圍嘲笑聲不絕于耳,站在他一旁的林謙說道,“柳大人還說和長公主沒有關系?我看是關系匪淺,不然長公主如何會當中舉薦你為翰林院學士?”
翰林院的大人們紛紛交頭接耳。
“是啊,我們是不是該提前恭賀一聲驸馬爺?”
“此言差矣,我朝祖制驸馬爺不得幹政,既得長公主青睐,那就得離開朝堂,柳大人可是狀元之才,怎肯舍棄功名利祿?”
“說不定柳大人已經哄得長公主上書陛下,讓陛下修改祖制。”
越說越離譜!
柳昱堂說道,“爾等休要胡言!”
宋子雲自然是聽不見那些小聲議論,她繼續說道,“忠烈公是柳将軍的後代,柳氏一門忠烈,柳昱堂又是此屆秋闱科考的狀元,不論從品性和才學上都擔得了此重任。”
宋良卿自然知道長姐的意思,姐弟倆默契地遞了個眼色,宋良卿點點頭,“柳大人博學多才,高屋建瓴,的确是可造之材。”
“陛下,臣以為不妥。”
宋子雲問,“如何不妥?”
時黎絲毫不避諱宋子雲投來的不悅目光,反倒高傲地迎了上去,“長公主此舉不妥。”
“我朝祖制,任命官員一季一小考核,三年一大考核,官員升階必滿十二小考核,三年大考核,敢問長公主,柳昱堂入仕才幾度春秋?”
宋子雲說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選拔人才理應看中品性才敢,不拘一格降人才。”
時黎薄唇輕扯,口中輕蔑,“究竟是不是不拘一格降人才還得兩說,但柳昱堂資曆尚淺是事實,翰林院既然是專為陛下所設就應該擔當重任,柳昱堂,他還不夠格。”
宋子雲嘴角笑容漸漸隐去,面冷如早春覆在枝葉上的寒霜,看似輕柔卻寒冷刺骨,“敢問時大人入朝為官幾何?”
“時某不才,入朝三載。”
時黎朝宋子雲拱手回話,說這話透着隐隐驕傲,宋子雲最看不慣楚墨珣身邊這些學生的驕傲神情,她譏諷道,“不過三載,便可入督察院,時大人就不覺得自己資曆尚淺嗎?”
時黎梗着脖子,“微臣跟着老師多年,老師的諄諄教誨常伴我心,說起資曆自然比他柳昱堂要深多了。”
宋子雲也不甘示弱,“原來時大人不過是有個好靠山,跟着首輔大人三年便等同于三十年,而跟着本宮,自然是比不上跟着首輔大人的。”
這話說得好嚴重,人精似地官員們都察覺到了宋子雲的憤怒,這豈不是在說首輔大人的勢力大過她長公主?
“你!”時黎也明了再與宋子雲辯駁下去隻會中了她的套,他扭頭對着宋良卿說道,“陛下,老師曾說祖制乃是我朝之根本,不可輕言廢棄,若是今日單憑長公主一句話便提拔柳昱堂,那明日憑太妃一句話提拔人才,朝廷豈不亂套?”
宋子雲咬着牙掃了一眼衆臣,關鍵時刻無一人站出來替她說話,時黎是楚墨珣得意弟子,既然他能公開頂撞長公主,明眼人自然知道他背後有首輔大人撐腰,這些人精紛紛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
有個怯怯的聲音開口道,“時大人,長姐也是為了江山社稷,并無壞心思,時大人你大可不必這般咄咄逼人。”
開口的是宋良卿的弟弟宋景旭,宋良卿抓住這話頭,暗自松了口氣,“秦王說得對。”
今日姐姐已過于激動,再争辯下去隻會吃虧,幸虧宋景旭幫忙打圓場,宋良卿目露愠色,“時愛卿,你這話過分了。”
宋子雲也朝宋景旭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宋景旭憨憨地笑了笑,“都是為朝廷為陛下,時大人是讀書人,性情耿直,陛下就饒了他這回。”
宋良卿順着秦王遞過來的台階順勢而下,“就依你。”
“陛下,臣有事啟奏。”柳昱堂俯趴在殿中央,“臣自知資質平庸,難當此重任,還請陛下和首輔大人另擇人選,臣感謝長公主殿下擡愛,臣誠惶誠恐不敢僭越。”
宋良卿心中正煩悶,而柳昱堂這個罪魁禍首又不合時宜地跪在地上,他冷冷道,“愛卿也不必妄自菲薄,長公主擡舉你自然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