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約你?”宋子雲看向柳昱堂,一雙眸子如這水簾那般晶瑩剔透,“本宮為何約你來此處?”
柳昱堂負手而立,俊逸的側臉在潺潺水簾的照應之下如同梅花那般越是厚雪壓枝頭越是清冷傲骨不屈服。宋子雲心底忽地一動,在這暧昧的水簾之下恍然明白為何自己之前會給他如此優待。
“臣又不是殿下,如何能知曉殿下的心思。”
柳昱堂冷若冰封,美人如玉,風骨如刀刃。隻可惜刀刃永遠是兵器,美玉也永遠捂不熱。
宋子雲喃喃自語,“可惜了。”
“殿下說什麼?”
“本宮說忠烈公言下之意是本宮約的你,那就請忠烈公拿出憑證來,白紙黑字總有吧,或是短箋。”
柳昱堂一愣,對宋子雲這一說法完全沒有準備,“隻有口述。”
“是何人口述?”
“一位臣不認識的小太監。”
“這好辦,面容可識得?本宮旁的本事沒有,讓秦王府所有小太監統統站出來供忠烈公辨認一二也能辦到。”
剛才還傲立雪中的梅花被問得節節敗退,柳昱堂遲疑地說道,“月色太黑,臣不曾看清。”
宋子雲噗嗤一聲發出一聲清脆的笑,“那……本宮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殿下請吩咐。”
宋子雲打趣道,“忠烈公,堂堂翰林院官員,未免也太好騙了罷。這幸虧是本宮發現,若是傳出去豈不是丢大淵的臉面?”
柳昱堂頓時一愣,不知是聽清了宋子雲的話還是沒聽清,白皙的臉漲得通紅。
“不過忠烈公放心,本宮的嘴嚴得狠,算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秘密。”
這話說得暧昧不清,柳昱堂的心跳如鼓錘咚咚咚地砸在鼓上,一雙眸子瞟向宋子雲。宋子雲今日身穿朱砂蹙金雲鳳紋長裙,裙擺掃過台階,那雙月白金紋的百鳥朝鳳鞋露出鞋尖,可愛又俏皮,長裙掩蓋不住細長筆直的腿,反倒讓人浮想聯翩。
這是從前宋子雲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那是一種别樣的風韻。
柳昱堂的喉結滾了滾,視線往上看向她的面容,她還是如往昔一般滿臉溫柔地笑,甚至連讨好他的表情都依舊,但柳昱堂卻在這讨好的笑容裡察覺到了一絲嘲諷與不悅,又或許宋子雲的笑容裡從未有過讨好。
這個念頭在柳昱堂心中一閃而過,卻又立刻被自己否認。
“殿下說得有理,臣謹記殿下教誨。”
宋子雲心中也非常認同自己有理,面上卻不顯露,“教誨不敢當,忠烈工既又是狀元郎,念的書一定比本宮多。既是無事,退下吧。”
“既是機緣巧合與殿下遇見,臣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
宋子雲毫不遲疑地答,答完又非常欣賞地看着柳昱堂那難以置信的表情,“不過忠烈公可以講,楚先生說身為君要廣納言論,若是不願聽本宮不聽便是了。”
“臣……”柳昱堂望向宋子雲那熱忱的目光,想着一定要借此機會斷了她的念想,心下猶豫片刻便說道,“臣知殿下為了臣做了許多事,但這些事實非臣之所願。”
“嗯?本宮做了何事?忠烈工暫且說個一二件。”
宋子雲真誠發問,可柳昱堂隻當她是在裝傻充愣顧左右而言他,怒色浮面,拂袖說道,“臣懇請殿下日後切莫不要再對臣有諸多關照,于公,臣是陛下的臣子,對大淵盡忠是分内之事,不屑與人私相授受,于私,臣感謝殿下情義,但臣确無福消受。”
寥寥數語,柳昱堂說完之後青衫盡濕卻脊背如松。
“就這事?”
“是……”
“若是本宮不答應你呢?”
柳昱堂繼續說道,“若是殿下不答應臣,臣隻有……”
“好,本宮答應你。”
柳昱堂猛然擡頭看向宋子雲,可宋子雲卻未曾看他。
半月前她還苦苦糾纏他,在朝上為他争取翰林院院首一職,在朝下天天噓寒問暖,如今卻答應的如此幹脆,柳昱堂不信,“殿下此話當真?”
“本宮向來重諾,若是不信,忠烈公大可找個證人來?”
柳昱堂低頭不語,正納悶宋子雲為何如此幹脆,宋子雲以為他真想找個人來,“要不要着大理寺發份公文昭告天下?”
柳昱堂一擡頭又見宋子雲那嘲諷的笑。
“何人在此處?”
月白長衫如涼爽的一陣風穿過雨簾,周身竟未被雨霧打濕,他如畫般走進宋子雲心底,宋子雲聞足音已辨來人。
“首輔大人。”
“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