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卻是忍不住了,直接跳起身來,正要叫嚷什麼,韓昭大步流星的走到他跟前,直接用手掩住了他大張的口。
“師兄還是那麼沖動啊。”
那人又是一跳:“你怎麼——”
“怎麼會認得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還是怎麼會說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還'是這麼沖動?”
韓昭見他下颌快要掉到地上的樣子,悠悠走到榻前坐下,表情似笑非笑:“因為我和師兄一樣,都重活一世了啊。”
那人還未反應過來。 “什麼……重活……”
“本來我還在想,我們已經決定好要做的事,到底誰要來攪局,究竟是自己人,還是恰好也是知道當年内情的其他人?我也不能确定,究竟是重活一世的我在無形之中改變了這天下的走向,還是有别的人和我一樣,是知道後來發生了些什麼的。”
韓昭定定的看着面前比她大了一截,卻像是被抓包的小孩那樣呆呆的站在那裡的男子,悠悠道:“然後我一看見你在這裡,就明白了。師兄記得我上一世并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還讓一個男人得到了師門的玄鐵令,把我們在京畿的人連根拔起。所以,這一世,是想放範于未然,自己先把事挑起來,再來提醒我肩上所負的吧?”
男子終于回過了神,歎了一口氣,方道:“師父總說師妹是我輩之中最得他真傳的,怎麼在那楚桓的事上便糊塗了呢。”
卻是變相承認了重生的事。
她沒有接過那人的話,隻是讓他坐下,然後笑問:“上次見面不過一瞬,便被師兄一箭穿心,所以還未請教師兄貴姓?”
沒想到她竟然對被自己所殺一事如此坦然,男子明顯尴尬了,有些吞吞吐吐的說了自己的姓名來曆。
這個在前世僅有“一面之緣”的師兄名叫徐望,本為徐州人士,拜入聚賢山莊門下時韓昭還不過是個牙牙學語的嬰孩。到她開始懂事,他已為師門外出行走江湖,所以一直未曾見面。
直到她走出洛陽城,為謝鈞父子送行的那一日。
“那日,為何要殺我?”
徐望直截了當的道:“以命抵命。”
自是以她一命,抵師門三千暗探之命。
“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出城?”
徐望:“城裡城外都是放逐謝家的皇榜,你曾擇謝懷遠為夫,不會不送。”
韓昭眉毛一挑:“不覺得是借刀殺人之計嗎?為何不先問我前因後果?”
是誰的借刀殺人之計,她總覺得不是楚桓——那就自然是他那精忠報效的族兄了。
徐望一呆,卻聽韓昭徐徐道:“你雖沒問,隐情卻也的确沒有。我曾經為了一個人,累我們據點被抄,兄弟身死,就算用我一命抵這許多條命,對兄弟們也是不公。”
她如此坦誠,反讓徐望不知說什麼好了。
兩人沉默以對,過了不知多久,卻聽她問:“這一次呢?既要放範于未然,為何不直接殺了?”
徐望堅定的道:“你還未鑄成大錯,殺不得。”
韓昭心下暗歎:這位師兄兩世為人皆是行事沖動,卻是本心不壞,這一世和他早早攤牌,或有可用之處。
嘴上卻問:“師兄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徐望數了數,“二十天前?”
然後便聽到了科舉舞弊案的大事,然後便趕着上京了。
“那師兄可知道,在這一世,從不曾存在楚桓這個人?”
徐望臉上一副“難怪”的表情。
韓昭緊緊攥着手中玄鐵令,似在說給他聽,又似在說給自己聽:“所以,師兄放心,在這一世,再沒有人可以阻礙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