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前陣子剛出過事,通天台仍是人來人往熱火朝天,肅王傷還沒好利索,但期限将近,他也不得不經常過來親自監察。
“怎麼想起來這看看?”肅王還有些微的咳嗽,命人給鄭京帆看了茶,低頭翻閱圖冊。
“一來是閑着,二來是想念哥哥。”鄭京帆把大貓放在腿上,輕輕給它順毛。
肅王擡眼瞧他一眼,問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打了徐提督的幹兒子徐進财?”
鄭京帆不甚在意道:“一隻亂吠的癞皮狗而已,打了就打了。”
“剛誇你長進,你就沉不住氣,狗也得看是誰養的。”肅王合上圖冊,手指敲了敲桌面,“本來有個吏部文選司肥差,我想跟陛下舉薦你的,但卻被那徐太監暗地裡給你擋了,朱太師還舉薦了金立豐,此人是你的摯交好友又頗有才幹,我也不便再說什麼。”
“無妨無妨,沒有差事我更樂得輕松,我這些日子在紫雲宮抄經書倒有了些感觸,領悟了先賢采菊東籬下的心境。”鄭京帆灑脫一笑。
肅王輕哼了聲,似有些不快的說道:“大好男兒當建功立業,你都被那個林幻月帶壞了。要我說還是早點搬出來,好好的侯府不住住什麼道觀?那個林幻月心思深沉,又頗有些神鬼莫測的手段,我是一見他就煩。”
你煩我可不煩,不但看不煩還恨不得天天看夜夜瞧,可恨那皇帝老頭,偏偏把他關在深宮裡。
心裡這麼想卻不能對肅王明說,隻能是哈哈一笑敷衍了事。
“你呀,也别不當一回事,你……”
肅王話未說完就被突然闖入的小吏打斷,那人驚慌失色,一進來就焦急大喊:“肅王殿下,大事不好!又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何事驚慌,這樣大呼小叫?”
“殿下恕罪,下官實在惶恐萬分,隻因那通天台的九根蟠龍柱一夜之間居然全都從中間裂開,且柱上金龍的琉璃眼珠全都、全都不見了!”
肅王面色一變,手中圖冊跌落地上,上面隐隐繪着一條張牙舞爪的暗金色長龍。
肅王率督辦通天台的大小官員,急匆匆趕往出事的地點,那是第一層的極樂殿,若是這九根柱子一塌,整座通天台都将覆滅。到那時,便是給肅王三頭六臂,他也不可能在這不到三個月内重新建起新的百米高台,可想而知天子震怒之下,這一幫辦差的都得倒黴。
“何時發現的?發現者又是何人?”肅王眉頭緊鎖,追問管事的工部小吏。
“回禀王爺,因第一層早已修整完畢,每天也不過差一兩人例行查看。今日辰時,當值的李三過來巡看,這才發現柱子裂了。他連忙禀報給了下官,待下官過來一看,才發覺九根蟠龍柱全部開裂,而柱上蟠龍的雙目都不見了。此等大事下官不敢裁斷,便立刻去禀報給了殿下。”主事的官吏一五一十禀告清楚。
肅王又召來李三,細細詢問當時情形。
鄭京帆放下懷中大貓,在極樂殿緩緩踱步四處查看,來到一根蟠龍柱前,自上而下看這石柱。
一般宮殿多用木柱或上木下石的結構,像這樣長的全石柱頗為少見。但可能如此高的整石難尋,每根蟠龍柱都是由兩塊長石拼接而成,被能工巧匠細細打磨,拼接的嚴絲合縫。
那顯眼的裂縫卻并不是中間契合拼接之處,而是豎着的從頂到腳,将一條盤旋而上的巨龍劈成幾段,再加上失了眼珠子。别說裂了有坍塌的危險,光是看外形就讓人心中不舒服。
“喵嗷~喵嗷!”那被放在地上的大貓忽然弓起腰背,爪子抓着地面叫聲瘆人。
鄭京帆知道動物有時候警覺性比人要高很多,立刻走過去想看看這貓怎麼了,還未走到就聽得外面一聲慘叫,有巨物墜地發出沉悶聲響。
極樂殿内安靜了一瞬,衆人紛紛色變,急匆匆差人去查探究竟。鄭京帆抱起貓,也跟着出去了。他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但還是想要親自看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特别之處。
地上躺着個看不出形狀的人,從被血浸透的衣衫來看,應該是工部敕造司的官員,奇怪,基本上所有管事的大小官吏都去了極樂殿看柱子,為何此人未去?
有工部官吏過來查驗,翻看了他身上腰牌,臉上顯出納罕神情。
“怎麼了大人?可有蹊跷之處?”鄭京帆問。
“哦,啟禀小侯爺,此人乃是原工部郎中張青。數日之前,因他總是貪杯誤事,被肅王殿下斥責降了職,離開通天台後據說不見蹤影了。但因為他嗜酒如命,經常喝的爛醉不知宿在何處,便是他家裡人也不正經尋他,卻不知為何今日又來了這裡,還失足墜落。”
鄭京帆點了點頭,揮揮手令他去向肅王禀報,自己卻站在原處擡頭向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