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微光鋪在天邊,照着重江市。微光還未散盡的時候,城市街道兩旁的霓虹燈便陸續亮起來了。
重江市的某條小巷裡有家貓舍。小巷昏暗,隻有這家貓舍散發着微弱的暖色光。貓舍的外觀老舊,裡面卻幹淨溫馨。
外貌不同、大大小小的狸花貓們安靜地團在自己的窩裡,隻有幾隻活躍點兒的貓圍着一個織毛衣的老太太叫喚。
一隻灰黃白色相間的狸花貓閉着眼睛,趴在靠窗的櫃子上打盹兒。
十月中旬,重江市還是那麼燥熱,好在貓舍所處的小巷子通風,夜裡還算涼爽。
微風暫停,狸花貓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她睜開眼睛,透過窗戶看出去,發現了一個又矮又瘦的中年男人打着手電筒朝這邊走來。
這貓舍無法随意進出,能找到并進入這座貓舍的,都不是普通人。
“阿婆。”狸花貓看清來人後,喊了一聲,“我出去一趟。”
“去吧,小心點兒。”老太太輕聲說道。
狸花貓跳下高櫃,屋内忽然亮起一道橙色的光輝。光輝耀眼卻不刺眼,閃亮卻讓人感到平靜。
光輝散去,狸花貓化為了人形。
她的模樣甚好,又密又直又長的黑發、長至腳踝的寬松黑色吊帶連衣裙更是襯得她皮膚白皙。
她光着腳往外走,來到屋外,攔住了中年男人的去路。
“黃丹绛,又是你!我來找王胭脂,你給我閃開!”中年男人看到有人來阻攔自己,愠怒道。
王胭脂就是開貓舍的老太太,也是收留黃丹绛的人。
黃丹绛認識這個中年男人,他叫王大山,是老太太王胭脂唯一的兒子。王胭脂開這家貓舍,是為了收留無法或不想在人類世界生存的貓,貓舍開了兩千年,這個沉迷繁華世間的中年男人也纏着王胭脂兩千年、找她要了兩千年的錢。王胭脂不想總縱着這個兒子,但無奈對方就是要撒潑糾纏她。
黃丹绛是一百年前被王胭脂收養的,因此這一百年來,都是黃丹绛主動在替王胭脂阻攔王大山進貓舍搗亂。
“黃丹绛,都過去一百年了,你怎麼還沒死?”王大山瞪着黃丹绛,隻見對方靠着牆、側對着他,如此随意的動作讓王大山感到憤怒。
“怎麼着,這次你準備自己離開,還是由我繼續把你給打出去?”黃丹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懶洋洋地反問。
“大言不慚!”王大山丢開手電筒,拔出别在腰間的斧頭,砍向黃丹绛。
黃丹绛嗤笑一聲,輕松躲過。斧頭嵌入牆,王大山一時半會兒拔不出來,因此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斧頭,和黃丹绛近戰。
黃丹绛的身手靈活敏捷,故作撤退的同時還會找機會反擊。這樣一來,王大山很快就精疲力盡了,他喘着氣兒,指着黃丹绛破口大罵。
“我說,你就這實力?這兩千年白活了呀。”黃丹绛坐在牆上,優雅地翹着二郎腿,悠閑地看着底下的王大山。
“哼,你知道我活了兩千年就好,活了兩千年的人,不是你能随意小瞧的。”王大山從兜裡掏出一張閃着金光的金符,冷冷說道,“黃丹绛,這是我特意求來的瞬移符,有了它,你再也别想回到貓舍。”
黃丹绛垂眼看了看他手裡的符,微微蹙眉。
王大山将符丢向黃丹绛,做出奇怪的手勢催動瞬移符。
黃丹绛一躍而起,在牆上飛奔,躲着瞬移符。
王大山冷笑:“别掙紮了,這符上寫了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在起作用之前,它都會跟着你,直到你被傳送到随機地點。”
黃丹绛劈出一掌,橙色光芒從她的手心射出,打在瞬移符上,然而瞬移符毫發無傷,甚至加快了移動速度。
黃丹绛眉一橫,反了個方向往王大山那邊沖。
黃丹绛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王大山一跳,他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黃丹绛回頭看了看瞬移符,瞬移符離她越來越近。
當瞬移符貼在黃丹绛的後背上時,她的周身忽然大亮。就算如此,黃丹绛也還是奮力靠近王大山,一腳踢在了他的腹部,将他踹出巷子。
突然,黃丹绛眼前發亮,白光刺眼,就算閉上眼睛也抵擋不住它的光芒。
白光散去,恍若隔世。
黃丹绛一個踉跄,頭撞在了前面的房門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黃丹绛吃痛,她摸着額頭,下意識地轉身打量附近。
這兒是她從未來過的地方。
一幢幢别墅鱗次栉比,排在寬敞大道的兩邊。而黃丹绛所站的地方,是一幢三層别墅的小院子内。
黃丹绛想跑,想去找王胭脂,可是她剛邁出一步,就停住了。
回不去了。
王胭脂跟她說過,那個巷子,那個貓舍,除非王胭脂及其兒子帶路,否則沒有誰能夠進入。
何況,除了貓舍主人王胭脂,裡面的生物一旦出了巷子,一年内都無法進入。這也是黃丹绛在最後關頭也要逼出王大山的原因:在她能回貓舍之前,王大山也别想去找王胭脂的麻煩。
黃丹绛突然消失,也不知王胭脂會不會過于擔心她。還有……瞬移符似乎還有其他的作用,黃丹绛現在隐約覺得背上那一塊有灼燒之感。
就在黃丹绛陷入沉思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好聽卻清冷的男音。
“你找誰?”
黃丹绛轉身看去,對上一雙有神的眼睛。
此刻,黃丹绛的眼前站着一個年輕人,他的容貌精緻,整張臉的輪廓如同刀刻,清晰又巧妙。
灼燒感将黃丹绛的思緒拽回,她皺眉,感覺身體在慢慢地燃燒。
年輕人注意到黃丹绛的臉色不太好,不由蹙眉問道:“你怎麼了?”
黃丹绛的神志逐漸不清,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最終昏死過去。
……
……
黃丹绛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講話。
“是我。我好像遇到你的同類了,但她是隻貓。”
“她受傷了,昏迷了兩天,期間有好幾次都化為了原型,看樣子傷得不輕。”
“嗯,你不是說你們能自愈麼,加之她情況特殊,所以我沒送她去醫院。我本以為她能很快醒來,不然也不至于現在才給你打電話詢問情況。”
“什麼,住我家?一年?你讓我跟一隻貓暫住一年?你做夢。我不同意。”
“行了不跟你說了,她醒了。”
黃丹绛眯起眼睛,光線一點點地進入眼簾。她撐着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
“你醒了。”年輕人走到黃丹绛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