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新阕站在幽冥府的庭院中,月光如水,傾瀉而下,更顯他面容清冷。
甯攸站在他身後,欲言又止,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大人,謝必安與範無救兩位大人已經在路上了,隻是……主君那邊,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尚新阕沒有回頭,平靜道:“主君雖掌管幽冥,但此事關乎生者性命,他不會坐視不理。況且,衛衷的魂魄尚未完全消散,若能及時将惡鬼驅逐,也算一樁善事。”
甯攸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迎霁聞言反而笑嘻嘻地湊過來:“大人何至于煩惱至此?”
“你,”尚新阕一頓,忽然莞爾,“那今後幽冥府向主君上呈報告也好,請示也罷,這些任務就都交給你了。”
甯攸憂心忡忡:“大人,迎霁方來幽冥府,要是沖撞了其他哪位大人可如何是好?畢竟咱們幽冥府可沒有靠山。”
“誰說沒有靠山的?”
尚新阕輕輕搖了搖頭,“幽冥府受主君直接掌控,怎麼能說我們無依無靠呢?”
不多時,兩道身影從遠處飄然而至。一人身着白衣,手持哭喪棒,面容含笑;另一人則一身黑衣,手拿勾魂鎖,神情肅穆,稍顯兇悍。
正是謝必安與範無救。
“尚大人,何事如此緊急,竟要我們親自前來?”謝必安微微拱手,語氣中帶着一絲疑惑。
尚新阕轉過身來,目光掃過兩人,淡淡道:“有一惡鬼占據生者軀體,肆意妄為,若不及時驅逐,恐怕會釀成大禍。我需要兩位協助,将惡鬼逼出。”
範無救眉頭一皺,沉聲道:“惡鬼附身,确實棘手。不過,此事是否已禀報主君?”
尚新阕微微颔首:“我已派人去請示主君,但時間緊迫,恐怕等不到主君的回複。衛衷的魂魄已被擠出體外,若不盡快行動,他的身體将被惡鬼徹底占據,屆時再想驅逐,便難上加難。”
謝必安與範無救對視一眼,對尚新阕的決定有些猶豫。
私自行動若被主君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尚新阕在幽冥府中地位特殊,且向來行事穩重,他們也不便過多質疑。
蓦地,謝必安注意到尚新阕一旁的迎霁,長眉一挑,有意思了,随後點頭應下:
“既然如此,我們便聽尚大人安排。”
尚新阕似是沒有注意到謝必安的異常,道:“清明将至,那日我會在書香苑衛衷家外布下驅鬼陣,屆時需要兩位協助,将惡鬼逼出衛衷的身體。”
謝必安與範無救齊聲應下,範無救轉身就要離開,謝必安見狀拍了他肩頭一下:“看。”
“必安,看什麼?”
見範無救一臉疑惑,半點也不上道,謝必安嘴角微抽,飄遠了:“走啦!”
早已打了多遍的腹稿沒有派上用場,尚新阕未曾料到謝必安與範無救輕易就應了他的請求。
回眸看了眼迎霁,迎霁正好眉眼帶笑望着他,四目相對,尚新阕低咳一聲:“你想要什麼?屆時我燒給你。”
夜色深深,書香苑一片寂靜。
尚新阕站在衛衷家門前,手中握着一支引魂香,香火微弱,散發着淡淡的青煙,直入夜空。
“你随着青煙的方向去,看到惡鬼離了你的身體後你便迅速回去。”尚新阕低聲吩咐。
“多謝大人。”
話落,衛衷的魂魄逐漸淡去,隐沒在屋内。他的夫人正躺在床上,眉頭緊鎖,雙手不自覺攥在一起。
而一旁,占據他身體的惡鬼雙目緊閉,神态安詳。
“大人,一定不要出事啊。”
與此同時,尚新阕在屋外布下了一道驅鬼陣,陣中符文閃爍,隐隐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謝必安與範無救分别站在陣法的兩側,肅穆以待。尚新阕擡頭看了看天色,随即說道:“時辰已到,開始吧。”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引魂香猛然燃起一道火光,青煙瞬間變得濃烈起來。屋内,衛衷的魂魄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他咬緊了牙,與這股力量相抗。
恰在此時,手腕上握上一隻手。衛衷擡頭看去,是迎霁。
驅鬼陣對他仿佛沒有半分影響,迎霁的身體依舊穩如泰山。他揚起一抹笑:“衛老師,抓緊了。”
屋外。
“惡鬼,還不現身!”尚新阕冷喝一聲,手中的符咒猛然抛出,直入屋内。
屋内迅速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随即一道黑影從衛衷的身體中竄出,試圖逃離。
衛衷這才看清那惡鬼的模樣,頓時一陣惡寒。
那惡鬼臉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坑坑窪窪,一隻眼球掉了出來,頭發一團一團的缺失,皮膚表面似有白色蠕動的東西。
陣法中罡風凜冽,衛夫人早抱着女兒躲在了門後。
衛衷心中着急,卻沒力氣靠近自己的身體。
恰見黑影一觸碰到陣法的邊緣,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了回來。
“想逃?”範無救冷笑一聲,手中的鎖鍊猛然甩出,直直纏住了黑影。
謝必安則揮動哭喪棒,狠狠擊打在黑影身上。黑影發出一聲慘叫,随即化作一團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衛衷,速回。”
聞言,迎霁給了衛衷一股力,将他推向床上雙目緊閉的身體。
幾乎是瞬間,衛衷的身體猛然一震,随即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四周,先是迷茫轉瞬就望向自己的夫人。
衛夫人見狀撲上前,緊緊抱住他,淚水奪眶而出:“衛衷,你終于回來了!”
屋外,尚新阕收起引魂香,謝必安與範無救走上前,微微拱手:“尚大人,惡鬼已除,接下來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