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緩緩駛出别墅區,嶽禮看了眼手機,倏地勾唇笑了。
可惜好心情沒能維持很久。
笑意戛然而止于見到齊菲的那一刻。
她站在路邊,頭頂扣着巨大的遮陽帽,帽子底下還有遮到眼角的防曬口罩,整張臉被擋得嚴嚴實實,紫外線見了她都找不到縫隙鑽。
“你怎麼了?”嶽禮蹙眉,覺得齊菲是故意給他擺臉子,當即表情不悅起來。
顯然,齊菲口罩下面的臉更臭。
她“砰”一下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看了眼後座的嶽禮,放在車門上的手瞬間變了方向,一把拉開副駕的門。
見她自然而然地坐上副駕,嶽禮抿了抿唇,更為不快,“坐前面幹嘛?”
“不坐前面我坐哪兒啊?”齊菲反問,“薛秘書難道每次都挨着您嗎?”
“……”這話赫然問倒嶽禮,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竟然有個驚人的發現:
後排的位置似乎别的秘書都不主動坐。
而齊菲當初作為女伴參加宴席,理所應當地坐在後排,這習慣一直延續至今。
嶽禮眯起眼睨齊菲,又重複了一遍問題:“你怎麼了,擋這麼嚴實。”
“做美容!”齊菲愛搭不理地丢下三個字,圍上U型枕假寐。
她完全不打算給嶽禮好臉色。
“你需要做美容?”嶽禮詫異,他一直以為隻有他母親那個年紀的女人才會喜歡去美容院。
嗯?
“我怎麼就不需要了,你不知道美女都是靠金錢堆砌的嗎?”齊菲轉過身,帽檐底下鬼魅地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像是黑夜裡通體漆黑的貓咪,多少有點瘆人。
這理論似曾相識,他媽李甯泉在把副卡刷爆的時候,也有一套一模一樣的說辭。
嶽禮蹙了蹙眉,用自己為數不多的美容知識問道:“你該不會也是那個…熱什麼馬?”
“那叫熱瑪吉——我才不需要做那個呢,我打了水光針。”齊菲沒好氣地說。
剛剛說完她忽然後悔:要跟嶽禮講這些做什麼。
即便是有心安慰,見齊菲這副态度,嶽禮也開始愠怒,“不過是問一句,有必要這樣嗎?”
确實沒必要。
但齊菲想了想花費不菲的水光針,以及可能會爛臉的風險,臉一下子又拉了下來。
車内陷入死寂。
司機瞥了眼後視鏡,老闆滿臉怒容,眉頭緊鎖,渾身上下散發着濃烈的不爽。
這個時候他還是别惹怒老闆了。
司機輕輕把空調風速調低,本就安靜的車廂裡更是窒息得寂靜。
嶽禮看了眼前排假寐的齊菲,又悄悄掏出手機,搜索“水光針的功效”。
【主要功效:補水保濕…
注意事項:…術後防止暴曬…】
嶽禮的視線停留了兩秒,随後恍然大悟。
“你今天不能暴曬?”
齊菲詫異地回頭,目光從他的面頰一直挪到手機,大概明白了什麼。
“嗯,不能。”雖然嶽禮打破冰局,但她卻怒意未消。
“我明白了。”嶽禮歎了口氣,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一句話脫口而出:“你這麼漂亮也需要打水光針嗎?”
齊菲一顫。
嶽禮瘋了嗎?他在說什麼?!
即使側視有阻擋,齊菲也注意到了司機驚慌又八卦的眼神,甚至他悄悄往副駕歪了歪頭,試圖看清齊菲的臉。
目睹這視線,齊菲覺得丢人又尴尬,恨不得直接從車窗裡跳下去。
從嶽禮的角度,很明顯看到齊菲沒被遮住的耳朵已然通紅,甚至脖子也開始泛着淺淺的粉色,像夏季剛成熟的水蜜桃。
沒想到齊菲還會害羞?
而且害羞起來的她比平時還要有趣幾分。
他忽然覺得心髒就像沾上了水蜜桃外的細小絨毛,癢兮兮的。
齊菲覺得自己挺沒志氣的。
明明前一個小時怨氣沖天,恨不得把嶽禮的頭發全都拔光,但當他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漂亮”之後,齊菲忽然忍不住想笑。
臉上這些肌肉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笑意一寸一寸滲透到眼底,齊菲唯獨慶幸自己還有個口罩遮住她淺薄的自尊。
壞臉色撤銷,她今天會給整個世界好臉色。
*
高爾夫球場建在申市與江城交界處,正有片山清水秀的場地。
嶽禮和齊菲在球場大門處換了場地内的旅遊車。
齊菲從沒來過高爾夫球場,但這裡與印象中的并無區别,正四處張望着,卻見嶽禮斜斜地看了過來,朝她眯了下眼睛。
小的明白!
齊菲這個盡職盡責的生活助理立刻從包裡掏出墨鏡,拿眼鏡布擦了擦,塞進嶽禮手裡。
今日約嶽禮打高爾夫的是航空公司的總裁Brian,來自港城,目睹此狀忽然笑了起來,拿蹩腳的國文和嶽禮說:“你有一個貼心的助理。”
“是啊,很貼心。”
嶽禮的聲線拉得長長的,聽上去像是陰陽怪氣。
果不其然,齊菲一個眼刀甩了過去,又被嶽禮的墨鏡擋住了。
“我的女朋友要是這麼貼心就好啦。”Brian奉承着,一邊從旅遊車上跳下來,白色polo衫在陽光下極其刺眼。
嶽禮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後,灰色休閑襯衣襯得他格外挺拔。
“女朋友嘛,要這麼貼心做什麼?你喜歡就足夠啦。”
說話間,他刻意拿餘光注意着齊菲。
可惜遮太嚴實了,壓根兒看不出表情。
Brian摸了摸下巴,“說起這個,我聽說您是單身?我身邊的确有些青年才俊,說不定您會感興趣。”
嶽禮覺得可惜,完全錯過了Brian的絮絮叨叨。等到Brian看向自己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敷衍:“嗯嗯,對。”
對什麼?
齊菲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嶽禮。難道他血脈覺醒了?開始接納自我了?
Brian雖然有一瞬間覺得嶽禮答非所問,但面對他認可的回答,還是很高興,“那就說定了,我今天晚上就把朋友叫出來。”
嶽禮後知後覺:他好像答應了什麼不對勁的事情。